人民调解员：“游走”法理情之间的能手

人民调解员右三在调解民间纠纷现场。  资料图片

拥有较高威信的商会组织，在调解人民矛盾方面具有优势。  资料图片

制图：王欣

        “一个司法所所长同时也是一名人民调解员，但又不仅仅如此。”

　　“一个精通法律的人，可以是一个好法官，却不一定是一个好（人民）调解员。”

　　长期以来，人民调解员奔赴在司法行政一线工作，成为维护社会和谐的“第一道防线”。他们的工作内容几乎涵盖所有民事纠纷，小到邻里矛盾、家长里短，大到劳资纠纷、群体性事件。

　　16日上午，中山市人民调解协会第二次会员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了新一届协会会长、副会长、秘书长和理事会成员。同时，大会还对荣获2015年度“人民调解能手”“人民调解先进个人”的人民调解员进行表彰和颁奖。

　　对于黄胜彩、黎瑞枝和冯锡聪等一批优秀的人民调解员而言，司法所所长和人民调解员的双重身份，让他们成为“游走”于法理情之间的调解能手，也让他们在多年的基层经历中摸索出了处理这些纠纷事件的核心准则：以法律为准绳，以情理为引导，用心理来化解，三者缺一不可。  统筹：覃素玲  祖贺  撰文：郭冬冬  覃素玲  何伟楠  罗丽娟

　　A.以法律为准绳  以情理为引导

　　2007年阜沙镇的一起民事纠纷，让现任沙溪镇司法所所长的黄胜彩至今印象深刻。

　　那是2006年9月，阜沙镇某村第7村民小组的29户村民，先后发现自己的房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裂缝。随后，这29户村民一致认定是周边一家电路板生产公司施工打桩时造成的震裂，便要求该公司进行赔偿。2007年春节过后，在多次交涉无果后，29户村民便到施工现场阻挠打桩。

　　3月中旬，时任阜沙镇司法所所长黄胜彩接报后赶到现场。“这原本只是普通的民事赔偿纠纷，绝对不能让它演化成刑事案件。”在基本了解情况后，黄胜彩当场指出，公司方在施工过程中已经造成29户村民的房屋受损，在没有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再次施工是不妥当的，容易激化矛盾，理应依法先进行赔偿。同时，他耐心劝说村民，阻扰施工是违法行为，更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就这样，黄胜彩从法律层面出发，避免了这起纠纷发展成为刑事案件。双方的情绪都缓和下来，重新坐回了谈判桌前。

　　“接下来，就是要定下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赔偿金，但是如果没有切实的标准，是不会让人信服的。”思虑再三，黄胜彩请来了当地住建部门进行房屋质量安全和造价鉴定。最后，全部房屋无一危房的鉴定结果也让村民安下心来。但是对于鉴定的赔偿金额，也有些村民表示无法接受。随后，黄胜彩带领工作小组，开始了挨家挨户地走访。

　　“当中也有些‘钉子户’，我们一方面多次上门拜访，给他们做普法知识教育；另一方面，请他们的亲朋好友来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黄胜彩说，简单来讲，也算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十几天的时间过去了，在黄胜彩的努力下，全村人接受了总共20多万元的赔偿金，事情也告一段落。

　　“其实，这种案例是比较多的，处理起来也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一旦遇上，就要坚持法律准则，把双方矛盾的火苗给掐灭，再静下来商量，最后就是一个说法说理的过程了。”在多年的基层调解经历中，黄胜彩也逐渐总结出一套自己的工作方法：总的来说，法理情缺一不可，但要更多地用情理去引导群众走上法律的轨道。

　　和黄胜彩有着相同感受的，还有现任石岐司法所所长黎瑞枝。她在采访中，说得最多的就是一个“情”字。所有的“调解”症结，其实很多时候在“情”而非“理”，晓之以理还得动之以情。

　　石岐一家火锅店的一场火灾，造成了1死5伤的惨痛后果。黎瑞枝参与了其中的调解工作，而方法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要想办法擅用心理学为年轻死者的父母疏导情绪，又要运用法律专业知识为他们争取更多赔偿。当发现火锅店老板只有20多岁，同样因火灾全身50%烧伤，担心走法律渠道遇到执行难的问题，她又对事件中的不同责任人“动之以情”，逼不得已连信仰、佛学都要谈。却也是她的这种执着，帮助死者父母争取到各类赔偿近40万元。

　　中山市司法局局长李庆表示，近年来人民调解员队伍素质明显提高，多名调解员先后获得司法部、省司法厅授予的全国模范人民调解员和全国、全省调解能手等称号，人民调解化解矛盾纠纷成效显著。

　　五年来，中山全市4503名专、兼职人民调解员受理各类民间纠纷15849件，成功调解15614件，调解成功率98.52%，防止民间纠纷转化为刑事案件71宗，防止民间纠纷引起自杀19宗，防止群体性上访469宗，防止群体性械斗8宗，排查纠纷4995次，预防纠纷3027宗，有力地维护了中山的社会和谐稳定。

　　B.运用心理疗法专解基层矛盾

        “以关系为导向的求助者中心疗法，应给予其无条件的关注与了解。”

　　“调解场景要提前根据对象情况进行设置，辅以轻缓放松的大自然音乐。”

　　“帮助疏导情绪和释放压力，比直接的物质帮助更重要。”　　

        ……

　　听着思维缜密、理论丰富、逻辑性强的话语，让笔者误以为正在与专业的心理咨询师进行交谈。每次说话必定注视着你的双眼，喜欢爽朗大笑并伴随着肢体动作，这些又会提醒笔者，这是一位明显有着丰富基层工作经验、善于倾听、严谨耐心的人民调解员。

　　她，就是曾在第一届广东省人民调解员调解技能大赛总决赛里，荣获全省唯一特等奖的黎瑞枝。她还多次获得司法部“标兵调解员”、“全国调解能手”等称号。

　　作为中山市石岐司法所的所长，黎瑞枝长期扎根于基层，共调处近200宗，使上百名农民工拿到血汗钱，22宗医患纠纷顺利化解，47家邻里关系重归于好，调解成功率100%。

　　在人民调解的一线工作中，除了坚持运用法律精神和专业知识解决基层矛盾外，黎瑞枝还求新求变，提出要在工作中引入心理学，推行心理调节法进行人民调解。

　　在繁忙的日常工作中，她开始坚持自学心理学，并成为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自此，创新求变，成为她开展人民调解工作的重点。擅用心理学帮助当事人疏导情绪、放松心情，最终帮助其化解心结、回归理性面对问题。

　　先是在石岐司法所里设立心理调解工作室，对原有的调解工作室进行了改造。“原有的调解室是按照法庭审理模式进行摆设的，距离过大产生不安全感。按照心理学的角度，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在0.7米到1米以内，最容易取得相互信任，对方也较容易感受到调解员在为他的事情全力以赴。”

　　将调解室的桌椅换成了沙发和绿色植物，灯光换成淡黄色柔和色调的灯光，并配有小鸟鸣叫等柔和背景的音乐，帮助舒缓当事人紧张、焦虑的情绪。黎瑞枝在工作中，有意识地把心理学上的求助者中心疗法、合理情绪疗法等使用到调解中，及时疏导当事人焦虑、紧张等不良情绪，引导其以理性心态面对矛盾纠纷。

　　近日，司法部表彰全国模范司法所及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其中，中山市司法局东区司法所所长冯锡聪和沙溪司法所所长黄胜彩都被评为“全国模范司法所长”。

　　C.异地企业家的“威望”化解矛盾

　　去年9月15日下午，中山市河南商会秘书处接到会员单位中山市千棵樱照明有限公司总经理李东礼的来电，称其公司人员与社会青年发生打架事件，公司行政经理已被横栏镇四沙派出所管制，如果处理不好，当晚将立案调查处理。而一旦立案，行政经理将可能被拘留。李东礼向河南商会求助，希望协调解决。

　　据了解，千棵樱公司于9月上旬招聘湛江青年王某某进厂工作。王某某进厂6天就提出辞职，厂方按照工作量为王某某计酬。王某某认为结算工资太低，随后约了另外3名湛江社会青年，前往公司讨说法，随后与厂方人员发生口角。工厂行政经理率人围住王某某一方，将其殴打了一顿，但未造成显著伤情。报警后，民警将双方带回派出所处理。

　　在异地企业家的圈子里，拥有较高威信的异地商会，具有开展人民调解的天然优势。

　　中山市河南商会专职秘书长、调解委员会委员牛全中，获悉情况后赶赴横栏。在派出所正式处理事件之前，牛全中以人民调解员身份，对事件介入调解。经过两小时的沟通，双方最终达成协议：千棵樱照明有限公司支付王某某工资300元，并另外一次性补偿给遭殴打的王某某等4人1700元。王某某等四人签订和解协议，确保不再因此上门闹事。事件双方和解后，派出所解除对千棵樱照明行政经理的管制，打架事件撤案。　　

        “可以通过沟通调解，在基层化解的小矛盾、小纠纷，没有必要以行政手段直接介入。人民调解处理和化解矛盾纠纷，效率更高，也更有人情味，更容易让人接受。”牛全中表示。

　　这样的治安事件，如果由公安部门介入处理，难免有人要进班房，留下案底。而河南商会人民调解委员会以人民调解的方式，通过与涉事双方沟通协调，和平化解了事端，免除了行政处理程序。

　　这个事例，是中山市司法局近年来积极探索人民调解制度建设，拓展人民调解主体和领域的一个缩影。

　　过去，人民调解以司法部门为主导，调解流程多在部门的办公室里完成。随着全市人民调解制度建设，人民调解的传统主体已经从司法部门，不断拓展至异地商会和各行业、专业领域。人民调解也循着精细化的拓展模式，将阵地从部门，扩延至细分化领域，形成了多点开花、各具特色的群组效应。在全市逐步建立以人民调解为基础，能够满足社会多种主体需求的多方面、多层次的矛盾纠纷解决机制，及时将大量矛盾纠纷解决在萌芽状态。

　　据了解，从去年至今，中山在工商联、司法局的协助下，已经陆续成立了14家异地商协会人民调解委员会，为各会员单位提供人民调解专业服务。

　　D.开拓专业领域调解医疗纠纷

　　去年开始，市司法局还将拓展人民调解的思路，投向企业、物业、专业市场、行业协会等领域，深入推进行业性、专业性人民调解组织建设。医疗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的建立和运行，成为中山行业性人民调解组织的成功范例。

　　2011年9月30日，外来女工李某在石岐区一家医院顺产分娩，因医生手术失误，导致李某产后出现“直肠阴道漏”症状。此后，李某接受三次修补手术治疗，院方承担全部手术费用，并支付部分赔偿款。但李某认为，由于院方过错，造成其产后未正常母乳喂养，对小孩身体发育造成了损害，院方须对此作出赔偿。院方认为，李某的要求无法律依据，拒绝了其要求。双方协商不成，李某抱着小孩带着其亲属10余人，到院方办公室讨说法，并与在场维护秩序人员对峙，场面一度紧张。

　　石岐区医疗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知悉后，对事件介入调解。详细了解情况后，调解人员首先说服李某及其家属，理性解决纠纷，恢复医院正常秩序。同时安排患方代表随同调解人员，一同参与调解。期间，调解员翻查医学书籍，请教调解专家库的医学专家，向患方李某证实，目前医学上尚未有因小孩缺乏母乳喂养而导致身体损害的情况，打消其内心的担忧。并参照《医疗事故处理条例》有关规定，向李某明确，其提出的小孩身体伤害费不属于赔偿项目范围。　　

        经过连续三天调解，医患双方最终于2012年8月3日达成调解协议：医院向李某赔偿人民币5.5万元。李某及亲属对调解结果表示满意，并对调解工作表示赞许。

　　医疗行业领域以外，以各厂企、专业性、行业性调委会为节点的人民调解组织建设，也正风生水起，承担起各种区域性、行业性、专业性矛盾纠纷的化解职责。人民调解委员会正在各行各业全面开花。11月，石岐区装饰行业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在中山市富逸装饰广场正式挂牌，成为全市首家装饰行业领域的人民调解委员会。

　　据悉，目前全市厂企、医疗纠纷、物业管理、工业园区等各种区域性、专业性、行业性调委会，已成立305个。多层次、宽领域、全覆盖的人民调解组织网格体系，已经基本做到了“哪里有纠纷、哪里就有人民调解”。

来源：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