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天食记

20.08.2014  14:23
摘要:吃货

        吃货

        杜豫(编剧)

        我家楼下的饺子铺,每逢24节气到来时都会挂出“吃饺子”的风俗,都说“头伏的饺子,二伏的面,三伏的烙饼摊鸡蛋”,除去春节和冬至,让我觉得最匪夷所思的就是这“三伏天里吃饺子”的习惯。在我的食谱里,像饺子这种“煮食”,吃的就是一个“”,以刚从锅里捞出来的最佳,趁上面微微冒些锅气赶紧下筷,一旦错失了时机,便僵在一起变成一坨,所以关键就在于要“趁热”。老北京对于“”有着各种沿袭和讲究,什么时令配什么吃食,门道说起来都是内有乾坤。所谓“咬春”、“吃秋”,图的就是顺应天时,补气强身。所以即使炎炎“苦夏”,吃着饺子配着蒜,脑门子再冒一头汗,尽管热得不合时宜,也难说不是“以毒攻毒”的解暑之法。

        说到“解暑”,夏日里最多的是贪凉族。小时候应对伏天,最好的零食便是泡在凉水里的西瓜。每次还未切开前,先在上面划出个三角形的口子,这“试探”的第一口一定要红青相间棱角分明,否则就难以浇灭心头热。但虽说西瓜好吃,长大后却越发觉得它不适合“独食”,再加上北方的西瓜生来霸气,一个人消灭工程浩大,实在当不了单身人士的知音。在这个空调与冰镇饮料横行的季节里,显然有太多的代替品可以忽略这朴实的味道。于是在一次火锅酣辣后,我突然领略到了酸梅汤的美妙。那种重拾,就如同和你一起长大的女孩,有朝一日竟出落大方的惊艳。

        酸梅汤之所以是“”,原因在于它的浓醇,比起“”的清冽,“”里面蕴藏的则是精华的杂陈。那种酸中泛甜,回甘里略带着微苦清香的味道,是超市里可以冲泡的酸梅晶所不能比的。我曾因为迷恋这种复合口感,在家里小作尝试。古法记载乌梅可以入药,再加上甘草、陈皮,小火慢煮。拿出给“黛玉煎药”的功夫,不停地加水煮沸,煮沸加水,五碗熬成一盅,待到逼出乌梅的色,甘草的甜,陈皮的香才能算大功告成。果然慢工出细活,有了时间这一味秘方,再常见的东西也能焕发神奇,这是一种磨合,有时候它关乎味道,有时候它也关乎一个人的偏好。

        大概是因为我喜欢吃酸,我时常会在酸梅汤里多加一份山楂。山楂是我来北京后才逐渐爱上的食物。北京这地方水果贵翻天,却唯独盛产“红果”。附近的酒店旁就时常见到山楂树,早春时节开着六瓣白花,掌心那么大,到了初秋就结成一个个红色的小果子,树枝也不高,偶尔遛弯伸手就能够到,很是平易近人。还记得小时候吃过山楂卷,没事拿来解馋开胃,可有可无的吃个高兴,后来喝过一种山楂做的果茶,稠稠黏黏颜色醒目,只是喝多了觉得顶,牙齿也会跟着软。再往后来来北京,夏天里吃过一种山楂熬制的甜食,又叫炒红果,一碗端上来晶莹剔透,果子都被糖煮化了的粉红酸甜,拿冰镇到冻手,舀一勺含在嘴里简直秒杀一切。我们同学几乎都被那味道馋倒过,夏天里的炒红果,冬天里的冰糖葫芦,什刹海边上的老爷爷每天推着车,家里几代卖糖堆儿,用冰糖从不含糊,质地和良心也绝不掺假。以至于多年过去,当那些离京的人再次回来,最先念叨的仍是这小小的“红果”。都讲人生有回忆,味觉又何尝不是,它承载的除了那时那刻的味道,还有那时那刻的自己。

        如此说来,想吃就能吃到也是一种幸运,毕竟人生惊喜太多,莫要让吃为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