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城农村资金互助合作社探索普惠金融新路
沿着曲折蜿蜒的山间小路一路颠簸前行，带着好奇与期待，南方日报记者日前来到位于增城的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农业基地。
基地内，满眼的新绿、立体式的综合农业结构让人眼前一亮。除了菜地、果树，在种植区旁边还有大片的养殖区域。现代化的清洁装置和猪圈分栏，大大减少了以往养猪场刺鼻的恶臭，为种猪提供了惬意的生长环境。而不远处则是散步觅食的走地鸡，坡下的鱼塘也闪着粼粼的波光。
正是因为这样的综合农业生态，才使得互助合作社有了和各类农户合作对接的基础条件；而基于“信用贷款”灵魂下的普惠金融探索，也真正开启了当地农户的“致富梦”。
作为广东在增城市成立的首家资金互助社，“福享”经过多年探索，成为广东探索资金互助社这一新型农村金融机构的“吃螃蟹者”。揭牌4个月至今，互助合作社吸纳了81万股金，发放13笔互助金共计635万元，虽然数额并不起眼，但互助合作社却正在成为草根探路“信用贷款”的“星星之火”。广东金融如何“放下身段”，为农村经济发展注入“活水”？这间位于增城的农村资金互助合作社，“麻雀”虽小，却值得好好“解剖”。
撰文：南方日报记者 郭家轩 陈若然 贾肖明
金改故事
万元股金换来10万元贷款
不到100平方米的办事大厅，刚修葺一新，墙上挂着几幅关于互助合作社的宣传资料，楼上几间小办公室，这些构成了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的全部。虽然这个“组织”并不起眼，但短短4个月内，就这间局促而简陋的房子里，已释放出了多达635万元数额的“活水”，为13位互助合作社员拓宽致富路，汇入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今年2月份，这家农村资金互助组织正式成立。跟以往的农村信用合作社不同，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的牵头人和最大股东是当地一家农业龙头企业，而村民可通过入股的形式成为其社员，参与资金借贷。
依靠鱼塘和养猪来维持生计的村民老吴，有幸成为了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的首批成员。“听说资金互助合作社的消息后，我马上拿出了1万元入股”，老吴回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一方面不用担保就可以贷到钱，很方便；另外互助合作社的牵头企业也很有实力，我觉得放心，所以就入股了。”
记者了解到，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的启动资金，来自社员入股。其中，牵头企业“一衣口田”提供了500万股本金，后期入股的社员可最低缴纳1000元入股。而且，作为互助合作社的社员，可选择将自家多余的存款作为互助金存入互助合作社，有借贷需求时社员则向互助合作社借贷，社员可申请不高于入社股金20倍同时不超过100万元的借款。
在成功入社后，老吴希望能够借到10万元。按照互助合作社的要求，老吴先承包下了90亩鱼塘，再拿着承包合同去互助合作社申请贷款。在工作人员实地确认过承包合同后，一个星期之内，老吴就拿到了贷款。
资金少，鱼塘养殖勉强维持，之前一直是困扰老吴的“老大难”。老吴曾经跟银行贷过款，“但是光有承包的十几亩鱼塘和几头猪，没什么别的抵押，也贷不到钱”，老吴无奈地告诉记者。
“有了这笔钱后，就可以多承包几十亩鱼塘了；如果一年风调雨顺，资金充足，每亩鱼塘就有近3000元的利润，近百亩那就能净赚30多万元呢。”如此谋划着，老吴乐观地预计：“你看，现在鱼越来越大了，好像看到钱都已经在池子里了，放心，今年一定能还上钱，还能再用剩下的钱扩大承包”。
除了“到手”贷款及时缓解了资金紧张的难题，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为了降低风险，还主动与社员合作，收购他们的农产品。老吴预计，今年可以通过互助社解决六七成的销售。按照约定，老吴可以以固定价格将农产品卖给互助合作社，而这个价格要比市场收购价格略高。
事实上，像老吴这样的款项仅是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贷款数额中最小的一笔。作为大股东之一，同样从事种植的邱先生今年从福享贷了90万元。
与老吴不同的是，邱先生加入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之前就和几个当地人成立了种植合作社，几个从事种植的相熟社员在资金周转紧张的时候相互帮忙。与银行借贷不同的是，这种熟人之间的借贷非常方便，但圈子小。
“听说龙头企业可以成立互助合作社的消息之后，我第一个递交了申请，后来，几家合作社就和一衣口田联合组建了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邱先生说，这样一来，借钱的圈子扩大了，但手续上并没有比之前复杂，“这是目前为止我最满意的借贷渠道。”
不过，按照当前互助合作社的要求，每年只能吸纳一次新社员，邱先生希望未来这一限制能够放松，资金互助合作社的规模能够按照临近村民的需求相应扩大。
防范风险限制借款用途
尽管社员不多，地方不大，贷款金融也十分有限，但资金互助合作社一推出就受到了多数村民的支持。截至2014年4月26日，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股东社员已有76名，注册资本金1000万元。社员存入互助社金79.8万元，发放互助社金业务13笔，金额达635万元。
虽然和商业银行动辄百万的大笔资金贷款相比，635万的数字难以称得上是大额，但对于亟需小额资金支持的13位当地社员来说，每笔贷款都成为他们扩大生产、改善生活的一道“跳板”。
据福享互助合作社总经理吴梨艳介绍，目前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的存款均为半年到三年不等的短期存款，利率比人民银行基准利率高30%，比农商银行高10%；而贷款产品则主要参照农商行的微小贷业务，年利率控制在10%—15%，每月还息，到期还本，这也保证了小微企业主的日常现金流。
吴梨艳也直言，不同于银行大部分贷款产品均需要抵押，互助合作社则基本是信用贷款，以担保人担保的方式来控制风险，同时社员也可以提供经营权或承包权作为借款的参考。“由于贷款社员大多是一衣口田的农产品供应商，对其日常生产经营的情况及信用情况都比较了解，在这样一个熟人社会里，信用审核也相对变得简单和高效，减少了福享的风控成本。”
吴梨艳进一步表示，互助合作社的优势在于规模小而可控。同时，由于业务仅仅对社员开放，而社员加入方式是筹资入股，福享互助合作社一年只吸纳社员一次，且需经过农业局、金融办审批才能完成，变动股本金也需要通过工商部门审核。
为防范风险，记者了解到，互助合作社还明确限制社员互助金的使用途径，不得借款给非社员，不得开展农业生产经营范围以外的业务，例如股票、证券、房产等，同时通过第三方农商银行进行资金管理服务，实行封闭运行。据了解，互助合作社目前只开放吸纳入股资金、互助金及发放互助金，以及管理政府相关政策支持资金。
不过，“由于农业经营固有的季节性和周期性，很多农户的经营需求时效性强，而入社和借贷的程序则有可能造成借贷的时间门槛。”吴梨艳告诉记者，未来，互助合作社将开放整借零还模式。目前，福享已经托农商银行进行整借零还的系统开发，以减少风险，对农户来说也降低了借贷成本。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的规模还可能扩大，吴梨艳表示，他们现在正在申办第二个互助合作社。
与此同时，初具雏形的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也正在成为“星星之火”，发挥其金融扶持“三农”的“示范社”作用。去年11月，广州市金融办出台《广州资金互助合作社业务试行办法》（以下简称“办法”）及《广州资金互助合作社工作指引》，而这也是广东省内首个为“资金互助社”单独下发的政策文件。文件里对互助社架构的搭建也很大程度参照了“福享模式”。比如说“注册股本金不低于500万，单一主发起人占股不低于30%”，比如“资金互助合作社实行封闭运行，吸收社员互助金，并按一定额度向社员贷放。”据广州市金融办相关负责人透露，未来几年广州将陆续在8个市区内搭建1—2个资金互助合作社。
■他山之石
格莱珉：
普惠金融经典案例
与福享合作社类似，以社员合作互助的方式，通过金融来支持“三农”发展，其实早已在国外有了很多尝试。其中，“格莱珉模式”声名最响。
格莱珉银行，又称乡村银行，是孟加拉国专门为穷人提供小额信贷的金融机构。几十年来，格莱珉银行致力于通过商业化模式为贫困人群提供小额信贷服务，帮助其脱离贫困，创造出全新的农村贫困人群小额贷款互助模式，而银行也保持了较好的盈利能力。
格莱珉银行面向贫困人群甚至乞丐、残疾人等发放贷款，其贷款者们拥有银行94%的股权，另外6%为政府所有。据了解，格莱珉银行的待偿贷款全部来自自有资金与存款储蓄，68%的存款来自银行的贷款者。
与广州增城福享资金互助合作社相同的是，格莱珉银行“信用贷款”的精髓。本报记者在孟加拉格莱珉银行实地调查发现，该银行贷款对象多以妇女为主，贷款者组成一个个5人小组，组员间有互相帮扶的义务，每周召开会议；还款期限一年分为50期，贷款利率高于平均水平，平均为20%左右；为了培养贷款者忠诚感，格莱珉银行要求贷款资金必须有一定比例存入银行。
而且，格莱珉银行的小额贷款不要求任何担保抵押物，“格莱珉不打算将任何未能还款的贷款者送上法庭，也不要求贷款者签署任何法律文件”，格莱珉银行的创始人尤努斯教授表示。
■金改建言
金融资源要主动下沉
广东金融学院院长陆磊认为，当前广州农村开展的资金互助社与格莱珉银行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筹资模式。相比其他筹资模式而言，资金互助社更强调依附于产业链，依附于“熟人社会”乡规民约制约下的资金合作形式。
陆磊表示，现在农村资金闭环系统，操作和立意都很好，但其在技术上并没有解决风险保障这一问题。陆磊进一步指出，处在同一个产业中的企业极有可能在同一个生产周期上缺钱，而事实上这些企业需要的是一个资产管理者来承担“做市商”的角色，在社员缺钱的时候收购资产，提供资金保障，而在收益期农户可以还款，重新购回资产。“但现在还没有机构承担这样一个角色，未来可以考虑通过招投标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中山大学岭南学院金融系教授林江也直言，广东发展普惠金融尝试想法很好，但进展不易，“普惠金融或者草根金融首先需要解决的是‘规范’问题”，即如何规范发展，并把握好风控。
对于广东大力发展普惠金融，运用金融手段扶持农村经济的积极尝试，北京大学经济学院教授王曙光则认为，在普惠金融方面广东做得很好，将来无论是广东还是其他地方，普惠金融要继续发展，金融改革就必须做到“四化”。
首先是金融“自由化”，即重在推进利率的市场化跟民间金融的合法化。其次，王曙光认为，要主推金融“平等化”，关键在反垄断，不光是银行，小贷公司、农民资金互助社等各种各样的金融形式都应该得到发展机会，金融服务要主动“下沉”到农村基层和小微企业。
在西南财经大学中国金融研究中心副教授刘晓辉看来，广东对于普惠金融的需求非常强烈，而这一部分不应该一味强调政府供给，而是更多依靠市场的方式来进行。未来，广东可以在普惠金融领域大做文章，从规模上、从行业上进行市场细分。
■金改聚焦
25家农商行已成功改制
记者日前从广东省金融办获悉，近年来，广东不断深化农村金融体制改革，推动城乡区域协调发展，提高金融服务县域和“三农”能力，有力支持了粤东西北振兴发展。
一是完善农村普惠金融体系。截至今年5月底，广东已改制25家农村商业银行，已组建43家村镇银行，支持省供销社成立面向全省农村地区的小额贷款公司，与国民信贷等社会机构合作引入社会资本支持县域发展，率先在广州增城开展农民资金互助组织试点，在全省县域推广建设乡村金融服务站，云浮、梅州、河源等市已经实现行政村全覆盖。二是深化农村金融体制改革。在深化云浮、梅州农村金融改革试点基础上，将试点范围扩大到清远、茂名、河源等市，加快完善农村社会信用体系，开展扶贫小额贷款、农民住房财产权抵押贷款等试点。三是大力发展涉农保险。目前，政策性农房保险覆盖面扩大到98%以上，并创新水稻、林木等新政策性保险品种。
据悉，广东将进一步深化农村产权制度改革，稳步推进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农村住房财产权、大型农机具抵押贷款试点。二是大力发展农村普惠金融，在全省农村推广乡村金融服务站，发展一批支农特色小额贷款公司，积极探索新型农民资金互助组织、互助保险组织。三是完善农业风险分担机制。深化开展政银保合作，推动建立涉农巨灾保险制度，扩大政策性农业保险品种和覆盖面，扩大期货、期权等避险工具在农业生产中的运用。四是加强农村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发展无抵押信用贷款。
■报道反响
《政银联手 广东探路小微金融服务新模式》是篇很实在、很踏实研究当前金融扶持小微企业探索的文章。作为一线的信贷部门负责人，我觉得文章中加快搭建中小微企业信用平台等建议实用性很强，我们也希望通过形成舆论氛围，加快相关金融支持实体政策进一步落地，对于我们这些支持小微给力的金融机构能有更多扶持和鼓励。
——刘女士（某商业银行广州分行中小企业信贷部门负责人）
总策划：张东明 王更辉
总指挥：王垂林
总统筹：郭亦乐 郎国华
执 行：贾肖明 金 强 张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