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古生物学专业学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两年前,大四的薛逸凡站在北大图书馆门口,身着学士服,拍下了这张“北京大学2010级古生物专业合影”。毕业合照通常人多脸小、需费力辨认,因专业特殊,她成为当年照片中唯一的“主人公”。
两年后,经过上周五的答辩,薛逸凡的师弟安永睿和马来西亚留学生侯铭泳也将从元培古生物学专业毕业。
安永睿一张健身时的照片,也在媒体“六代单传专业”的标签下,广为流传。
从2008年到2016年,张博然、刘乐、刘拓、薛逸凡、侯铭泳、安永睿,以及正在读大一的余逸伦,这就是北大元培学院古生物学专业发展至今的所有学生。
在那张照片“走红”之前,多数人没怎么听说过古生物学这个专业,本校的很多同学甚至不知道北大有这个专业。
现任中国古生物学会副理事长、中国地质大学(武汉)教授童金南认为,“一个人的专业”这种说法是炒作概念。
“格外孤独”,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被媒体称作北大古生物学“第二任”学生的刘乐,见证了这个专业最初的时光。
在刘乐的记忆里,2007年底的古生物学第一次专业说明会,是他进入古生物学的起点。他拉上了几个同级的同学,在一个不大的会议室里,“当时来听的可能不到10个人”。
当时的刘乐还不认识被冠以“第一任”称号的师兄张博然。
作为“第四任”,薛逸凡高考裸分超过北大分数线一截,并非像部分媒体报道的那样被北大“降分录取”。
从幼儿园开始,这个小姑娘就对动物很感兴趣,除了动画片,她看的最多的就是各种纪录片。“《人与自然》什么的都不算最喜欢的,太短。”那时候的她已认识很多恐龙,“总觉得男孩子玩的恐龙玩具都有各种设计比例上的不对。”
让安永睿和侯铭泳最终选择这个专业的理由,也只有两个字:兴趣。
但在兴趣之外,他们还要面对亲戚朋友对“小众”学科的不清楚与“不看好”。
古生物学是研究史前生命演化及环境变迁的、生命科学和地质学的交叉学科。这意味着他们既要上地球与空间科学学院的地质学相关课程,也要上生命科学学院的生物学课程。
“没有一个人的课堂。”薛逸凡曾向外界澄清。
地质和生科的课程常有冲突。这种情况下,薛逸凡会优先保证按照年级顺序修地质的课程,然后借生物竞赛的底子跨年级修生科的课程。
有一次有人见到“传说专业的传奇人物”薛逸凡时,很兴奋地对她说,“原来你就是那个古生物啊!”薛逸凡心里默默开了“弹幕”:我还活着呢。
但更多的人并不认识她。在大二分专业之后,专业内部的同学都熟了起来。薛逸凡也跟地质系的同学有所交流。但是每次到生科上课,因为跨年级的关系,她就像突然闯入了一个“熟人社会”的陌生人一般。
她会找一个角落坐下,身旁的那个座位却始终等不到一个坐下来的人。
留学生侯铭泳也能体会这种“一个人”的感觉。“有时老师会直接对班长交代事务,若不事前和老师知会一声,时常被遗忘。”一个人到其他院系上课也很难借鉴前人经验,“总是需要在课上和课后格外加倍地专注和努力”。
讲到“加倍”,薛逸凡在做生物学实验时,恰巧赶上本该同桌的生科搭档换课。于是整个学期,她“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实验”。
这种“一个人”的感受在面对对专业的不了解时也很突出。亲友中仍有人将考古和古生物学混为一谈,“不知道古生物有什么可搞的”,或是觉得“将来收入比不上学经济的”。
刘乐向他们“简单粗暴地”解释了无数遍:“我们挖山挖骨头,考古挖坟挖罐子。” 薛逸凡通俗点的说法是,古生物学是“研究化石,不是研究文物或者墓穴的,虽然在古人类和考古领域有所交集”。
古生物学专业的学生虽然有一种“格外的孤独”,但是事实上,即便在北大,学习古生物学,他们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