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国家意志下的日军细菌战资料选（之五）
日本国家意志下的日军细菌战资料选(之五)
侵华日军细菌战国家赔偿诉讼辩护团声明
(2002年8月30日)
团长： 土屋公献
[按]从1995年起，中国的731细菌部队受害人向日本政府提出索赔诉讼战，这一诉讼是在日本追究与思考日本军队战争责任的日本和平团体及进步律师的支持、配合下进行的。经过近20年的努力，尽管索赔的目的尚未实现，但在中日两国民众的努力以及世界许多国家政府、议会的支持下，日本法庭已认定了原告提出的事实，同时也指出日本政府在使用生物武器方面的责任。这篇文章的作者土屋公献是支持中国战争受害人诉讼的日本律师团团长，他就日本法庭的判决书发表了抗议声明。
一、8月27日，东京地方法院对731部队细菌战诉讼做出了判决，驳回180名细菌战中国被害者要求日本国家赔偿和谢罪的请求。
日军实施的细菌战，同纳粹德国残杀犹太人一样，是人类历史上罕见的野蛮行径，是无可类比的肆无忌惮的战争犯罪。可是日本在战败投降半个世纪后的今天，仍然不承认从事细菌战的事实，相反却对细菌战及其证据进行了彻底地隐瞒。
中国细菌战被害者们为了讨回做人的尊严，提出诉讼，追究日本的国家责任。此次细菌战审判是日本司法机关第一次审理日军细菌战的审判。作为被告方的日本国家，在本次审判中对于细菌战的事实一项也没有承认。可是经过法庭的证据调查，一件件证实了细菌战的事实，细菌战的全貌已经明了，法庭方面在判决中也不得不承认日军实施了细菌战。
可是法庭方面没有承认原告要求的(日本国家)谢罪和赔偿，我律师辩护团满怀愤慨，强烈谴责法庭的不公正判决。
今天，原告团已经办完了上诉的手续，我律师辩护团将同原告们一起，决意展开彻底的审判斗争，直至胜利。
二、此次判决，法庭固执地坚持19世纪前的法理，不承认《海牙陆战条约》第3条中的个人请求权。同时在国内法上坚持国家无答责的法理，即被害者不能获得国家赔偿的明治宪法中的天皇主权的原则。此次法庭强调的法理，是彻头彻尾反对公平和正义的理念，同旧体制下的陈腐法理没有什么不同。
战争时期，日本为了大量地屠杀普通居民，指使军医和医学工作者开发细菌武器，在中国实施了真正的细菌战，结果造成鼠疫和霍乱等疫病的大流行。经过调查，受细菌战毒害的中国地域令人吃惊地广泛。此次审判只是浙江省和湖南省的受害者。事实上细菌战的受害地域和范围更为广泛，已经扩大到上百万、上千万中国民众居住的地域。细菌战造成这些地域疫病流行，多数人丧生，死伤人数达数十万之多。而且由于疫病的流行，惨遭家庭衰落和崩溃的人数何止数百万！由于家庭和村落的破坏，毁坏了人们居住的家园，鼠疫等病菌长期破坏着人们的生存环境。
日军究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使用了什么样的细菌武器，至今还有一些谜不甚明了。所以实际的被害情况只能限于今天的调查。这样的细菌战，的确给中国和中国民众带来了极其严重的伤害。
可是战后以来，日本隐瞒了细菌战的事实，而且一直否认实施细菌战的事实。在远东国际军事审判(东京审判)时，因秘密地向美国提供了细菌战的情报，结果没有追究细菌战部队的干部、军部的骨干分子以及天皇的战争责任。日本对细菌战所采取的行为，毫无正义可言。换言之，作为细菌战被告的日本国家，所从事的非正义的行径是明明白白的，可是却偏偏站在正义和公平的对立面，坚持不予追究日本细菌战国家责任的法理，这样的法理简直毫无价值。
毋庸置疑，从事细菌战的战争犯罪，是践踏人类尊严的残暴的犯罪行为。只有坚持恢复人类尊严的法理，才能开辟杜绝战争的道路。所以战争赔款的理论，是建立在以个人权利为主体基调的法理。然而法庭采用的法理，却是与国际人道法以及战争违法化的时代潮流背道而驰，等于阻塞了通往杜绝战争的法理之路。
我律师辩护团坚信，在细菌战审判的斗争中，一定能够打开突破口，打破法庭延续使用的关于战争赔款的陈腐法理的坚冰壁垒。
三、律师团和原告团全力以赴同一审判决做斗争。此次审判中，我们获得了迫使法庭不得不承认原告控诉的重大突破口。首先在事实上，法庭初步认定了日军实施细菌战的事实。即：1. 731部队及1644等部队从1940年到1942年在中国各地散播鼠疫菌、霍乱菌等是出于陆军中央的指令；2. 原告控诉的衢州、宁波、常德、江山等地由于实施细菌战的结果，造成鼠疫和霍乱的流行；3. 原告控诉的由于衢州的细菌战结果，致使义乌、东阳、崇山村、塔下洲等地鼠疫流行；4. 仅原告控诉的8个地区，死于细菌战的人数超过一万；5. 180名原告通过陈述书和直接向法庭陈述，法庭认定其被害的事实。
这样，此次判决对于原告主张的有关细菌战的基本历史事实几乎全面地认定。判决对细菌战事实的认定，是承认原告权利的大前提。我们相信，能够成为促使法官们承认国家责任的原动力。
四、此次判决在法律解释上，承认了日军实施的细菌战依据《海牙陆战条约》第3条规定的内容，以及国际惯例法负有的国家责任。这里，是从以下两个步骤认定的：
1.判决认为，日军实施的细菌战同日内瓦·瓦斯议定书中禁止“使用细菌学作为战争手段”相悖。日军实施细菌战的当时，与该议定书内容相符的国际惯例法也已经确立。所以法庭认定(日军)细菌战违反了以日内瓦·瓦斯议定书为内容的国际惯例法。
2.《海牙陆战规则》第23条第1项中，(细菌战)作为害人手段，“以特别条约予以规定和禁止之”。这项规则解释了日内瓦·瓦斯议定书之类的条约以及涉及该内容的国际惯例法。日军实施细菌战之时，《海牙陆战条约》作为国际习惯法已经确立。所以日本(法庭)依据《海牙陆战条约》第3条规定的国际惯例法，认定其负有国家责任。
此次判决做出上述认定，构筑了关于细菌战的国际人道法的基本框架，具有决定性的重要意义。
然而此次判决依据《中日共同声明》和《中日友好条约》，认定被告(日本)的国家责任业已在放弃赔偿请求(条款)解决，这是极其荒谬的议论。1995年3月，钱其琛副总理兼外交部长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指出：“中日共同声明放弃的是国家之间的赔偿，不包括个人的赔偿请求，要求赔偿是国民的权利，政府不能干涉。”中国政府后来多次强调了这种见解。
《中日共同声明》放弃的只是中国作为国家的战争赔偿问题，中国人民战争受害者作为个人的伤害赔偿请求权不受任何限制。此次判决对《中日共同声明》进行的无理解释，也如实暴露出此次判决的破绽。我辩护律师团坚信，一定能够打破法庭方面的这一法理。
五、当今世界仍然面临着战争的危机，从20世纪末的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到2001年10月的阿富汗战争，世界各地战争不断。现在美国又瞄准伊拉克、伊朗和北朝鲜，帝国主义的侵略战争危机急速加深。
小泉内阁于2001年10月制定了恐怖对策特别措置法，把海上自卫队派到印度洋，参加阿富汗战争。今年又强行将有事立法法制化，动员国民对伊拉克的侵略战争。
日军实施的细菌战是非人性的战争犯罪，日本政府已经逃脱了半个世纪之久的细菌战的犯罪责任。然而此次判决却对日本不负细菌战任何责任的政治姿态予以承认，这是容忍侵略战争的反动的判决，我们绝不能容许。追求和平的我们，关注此次判决造成的恶劣影响，决心站在反击的立场上。
让多少民众了解细菌战的事实，将直接影响着审判的结论。判决的第2天，媒体报道了此次判决承认细菌战的事实，接触到这篇报道的人们大多数是第一次知道细菌战。在日本的民众中，不知道日军细菌战的人不在少数。
我们相信，当了解细菌战事实的人们大幅度的增加，民众的声音包围了法院，打动了法官们的良心之时，赔偿和谢罪的审判就一定能够实现。
我辩护律师团决心同原告团、声援团一起，为审判斗争的最后胜利而战斗。
(731·细菌战裁判キャンペ—ン委员会/ABC企画编：《裁かれる细菌战》第8辑，2002年内部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