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案未成年高中生 近七成“被退学”
社工为未成年人犯罪案件涉案者进行成人礼宣誓，这些少年的未来仍是未知数。新京报资料图 王贵彬 摄
未成年高中生犯罪或涉嫌犯罪后，被学校劝退率接近七成，被劝退后再次复学的比例仅为四分之一。近日，北京市西城区检察院，对近两年受理的未成年人犯罪案件进行回访。回访发现，多名涉案的未成年高中生在法院宣判、甚至检察机关做出不起诉决定之前，即被学校劝退中断学业。检方表示，学校劝退的做法，有违国家以及地方法律法规的相关规定。
【学业中断】
涉案高中生退学率超八成
近日，西城检察院对2012、2013年度受理的未成年人案件进行回访，回访对象为29名涉案的京籍未成年人，他们均是北京市普通高中或职业高中在校学生。
在这些学生中，只有7人因学校不知其涉案而继续正常上学外，另外22名学生中有3名主动退学，4名做了其他处分，其余15名涉案学生，均被学校停课并做劝退处理。
在校方知道涉案的22名未成年人中，退学率达81%，被校方劝退率达到了68%。
西城区检察院工作人员称，有些未成年人涉案后，公安机关第一次采取传唤或者刑事拘留后，学校就会以违反校规为由，做出立即停课并劝退的决定。
“有的学校做出停课决定，就是不让学生上课，逼着学生自己申请退学”，该工作人员称，这也是学校让涉案学生退学的一种变相手段。
【学籍断档】
退学学生复学率不足25%
刘希（化名）是西城区一名涉案学生。2012年，他因涉嫌参与一场聚众斗殴，被警方控制，随后被校方以违反校规为由劝退。
“实际上没有证据表明他参与了这场斗殴”，西城检察院工作人员称，经过调查，西城检察院对刘希做出不起诉决定。但在做出不起诉决定之前，校方已经将刘希劝退。
刘希在家待了半年后，父母为他找了另一所学校。“这个新学校看见他的学籍空缺了半年，让他补上”，但刘希父母找到原学校时，原学校拒绝为刘希出具连续学籍证明，刘希也因此无法转学。
“只要学校出一个证明，承认他这半年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就可以转学”，西城检察院工作人员说，他们也前往原学校做工作。校方称，刘希在被劝退之日起即被停课，他们仅可能出具截止到劝退之日的学籍证明，对于之后“空白状态”，学校“不予负责”。
“被劝退学生转学很困难并非个案”，上述工作人员称，在被劝退的学生中，很多最后都转到外地的私立学校。
据该院统计，这些学生中，成功转学的涉案未成年人，不足25%，“有的只能待在家里或找工作。”
【就业困难】
派出所难开无犯罪证明
调查显示，回访中的涉案未成年学生，已参加工作人数为4人，其中3人系被劝退后直接参加工作，因仅具有低学历（初中文化水平），三人从事的行业也属于低收入行业。
这些学生在就业过程中，也遭遇困难。西城区检察院办案人员介绍，涉案未成年人贾某，因所在的学校始终不知其涉及刑事案件而顺利毕业，但他应聘的公司要求提供公安机关出具的无犯罪记录证明方能入职。而警方以公安系统上有其曾经有涉嫌犯罪的记录，拒绝出具无犯罪记录的证明文件。
办案人员表示，根据公安部门相关规定，对于未成年人轻微情节的案件，公安机关应当依法为未成年人出具证明。
经西城区检察院联系，当地派出所最终同意为贾某出具证明，但因为应聘公司没有提供需要出具无犯罪记录的函件，贾某目前仍待业在家。
【有违法规】
校方劝退涉案学生欠妥
东城区某高中校长陈女士介绍，在他们学校，还没有直接开除学生的情况，“义务教育阶段不能开除，高中阶段，学生也有接受教育的权利。”
陈女士说，如果学校劝退，一定是学生之间有矛盾，“如果学生家长有能力给他转学，这样可以化解矛盾源头，这样也可以”，陈女士说，如果学生转学困难，学校就不应该劝退，“如果学生违法了，会有法律处罚，如果法律不处罚，那就说明这个学生犯的错误还没那么严重。”
据西城区检察院工作人员称，多数学校对涉案未成年人劝退，都以违反校规、校纪为由直接停课，劝说涉案未成年人自行申请退学。
“在被我院依法宣布不起诉之后，学校往往会以‘高中阶段不属于九年义务教育阶段’、担心影响其他学生正常学习’等理由，拒绝接纳涉案未成年人继续学业。”上述工作人员说。
西城检察院上述工作人员说，学校劝退的做法，违反了国家以及地方法律法规的有关规定。“有的学校劝退，就是不想让这些学生影响他们评优。”
■ 法律规定
●《北京市中小学生学籍管理办法》规定高中生退学的4个条件中，并未涉及刑事犯罪情形。同时该办法规定，对于在校期间因刑事犯罪，被判处拘役、有期徒刑以上刑罚的，在刑满释放或解除劳教后仍未满18周岁且符合就学条件的，教育行政部门和相关学校应当采取措施帮助其做好就学工作。
●《中华人民共和国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规定：“依法免予刑事处罚、判处非监禁刑罚、判处刑罚宣告缓刑、假释或者刑罚执行完毕的未成年人，在复学、升学、就业等方面与其他未成年人享有同等权利，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歧视。”
●《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五十四条明确规定：“解除羁押、服刑期满的未成年人的复学、升学、就业不受歧视。”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李宁 实习生 李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