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殡葬贪腐牵进25人 一把手上任不足1月被拉下水
头条精读
清明节将至，殡葬的话题再次引起广泛关注。去年5月，珠海市纪委监察局、市检察院根据群众举报，一举查处了市殡葬服务系统的腐败窝案，殡葬服务中心主任刘高源、市殡仪馆馆长曾宪飘、仙峰山墓园管理办公室主任骆来东、殡仪馆副馆长卫来想、殡仪馆服务部主任白景亮等人悉数被查，涉案金额数百万元人民币，个人受贿最多的竟高达155万元。
一年过去了，这些被查处的下马官员去向如何？珠海殡葬行业的服务有无好转？这场腐败窝案又给现任的公职人员带来哪些警示？南都记者专访市纪委有关人士，独家还原这场涉及25人的腐败窝案。
珠海市殡葬服务中心是珠海市民政局下属、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事业单位。其前身是珠海市殡葬管理处，负责市殡仪馆和合罗山、仙峰山两个永久性公共墓园的管理和经营。
2004年11月，时年44岁的刘高源被任命为珠海市殡葬服务中心主任，成为市殡仪馆和合罗山、仙峰山两个墓园的掌门人。权力很快就吸引了众多供货商的追逐。刘高源上任不到1个月，墓碑石材供货商黄某某就带着高档洋酒、果篮到刘高源家中投石问路。
“我给他送礼品就是想试探一下，结果他收了。”黄某某在向办案人员供述时说。后来黄知道刘高源女儿读高中，就在澳门购买了1台价值13000元的宏基电脑送给刘，2005年又拿出5万元帮助刘高源女儿疏通关系读大专，还拿出3万元以学费的名义送给刘高源。
2005年春节前，黄第一次送现金2万元给刘，从此逢年过节就定期给刘送红包利是。一直抱着“私人关系拜年”侥幸心理的刘高源，从上任伊始到案发的9年间，收受了黄某某超过30万元的红包利是。黄某某也理所当然地成了珠海市殡葬服务中心固定的墓碑石材供货商。即使是2007年墓园石材公开招投标，黄某某的公司也总能胜出。
“二把手”进贡茶水钱 一拿就10年
58岁的曾宪飘，案发前任市殡仪馆馆长，可谓是珠海殡葬服务中心的“二把手”。如果说刘高源贪腐时更多的是因为把持不住，在供货商的利诱之下落马，曾宪飘则是肆无忌惮索贿型的。
2002年3月，曾宪飘走马上任合罗山墓园管理办公室主任。殡葬行业15年的从业经历没有让他保有一丝对职业操守的尊重和坚守，仅仅任职2个月，就把贪婪的目光盯上了墓园的墓碑石材供应商黄某某。金钱的诱惑让曾宪飘对“权力变现”没有丝毫掩饰，而是公然索取。
据黄某某供述，2002年5月，曾宪飘把他叫到办公室，在审核墓料月度结算发票签名后，主动提出应该按照月度墓料款总额的5%给一些茶水钱。为了求得生意上的关照，避免在货款支付上为难自己，黄某某几天后就从5月份合罗山墓园支付的46290元墓料款中，按照5%的比例，把2300元现金送到了曾宪飘的办公室。从2002年6月开始到2006年7月调离，每个月曾宪飘都要在办公室收取黄某某供奉的“茶水钱”，一拿就是10年，数额高达32万多元，其中还不包括每年春节中秋黄某某送的利是红包。10年中，黄某某不但是合罗山墓园唯一的石材供货商，而且还是墓园唯一的维修施工单位。
2006年7月曾宪飘调任市殡仪馆馆长后，随着掌管丧葬服务用品种类的增多，曾宪飘索取供应商回扣的数量和金额也节节攀升。棺木是殡仪馆用量较大的丧葬用品之一。刚刚上任的曾宪飘就直接向殡仪馆土葬棺木供货商辜某某索要回扣。在12年的任职期间连续多次明目张胆向供货商索贿、受贿，总额高达155万多元。
随着不义之财的增多，曾宪飘的生活也日益腐化。除了吃喝打牌，还经常出入桑拿按摩等色情场所。2006年7月认识了一名湖南籍按摩女，交往不久就与按摩女发生了性关系，随后两人一直保持通奸关系。为满足按摩女的需求，曾宪飘先后为其购买了商铺，并支付生活费的开支，共计约40万元。
据供货商辜某某供述，曾宪飘曾说除了土葬棺木外，可以逐渐把殡仪馆所有棺木的采购都交给他，但是需要“表示”。很快，辜某某就把六千元现金送给了曾宪飘。
55岁的卫来想案发前任市殡仪馆副馆长，分管丧葬用品采购。为了给辜某某行方便，考虑到卫来想对选择供货商有一定发言权和决定权，也为了和卫来想结成好处共沾、风险共担、互相勾连的利益共同体，曾宪飘拿出六千元的一半分给了卫来想。
“馆长给的我不要不行。大家一起工作，(所以就)收了。”卫来想供述称。从供货商辜某某的第一笔回扣转款到账(经商议转款至曾宪飘侄子的老婆账户)开始，一旦接到辜某某通知，曾宪飘就安排同在殡仪馆工作的侄子取出每笔回扣的一半交给卫来想。由卫来想经手分给曾的侄子1000元后，再把余款由两人平分。就这样，一直到2012年2月辜某某没有中标市殡仪馆棺木采购为止，辜某某按月向曾宪飘专用账户的汇款总额有130万元。其中，仅曾宪飘个人截留，加上分得的账款达到95万元。
“小鬼”9年索取回扣红包数十万
俗话说，上行下效、有样学样。随着向殡仪馆、墓园推销丧葬用品供货商的增多，和刘高源、曾宪飘、卫来想一样，大到墓园石料、棺木购进，小到骨灰盒采购、鲜花配送，殡葬服务中心大大小小的有权者无不雁过拔毛、中饱私囊。
45岁的白景亮，2006年7月任职殡仪馆服务部副主任到案发，连续9年索取回扣红包数十万元。“已经搞定了刘高源、曾宪飘、卫来想，为什么还要给白景亮？”辜某某在供述时说，这是因为白景亮所在的服务部主要负责市殡仪馆丧葬用品的布置、采购和销售。直接掌握殡葬用品进货、验收、核对及报账权力。
深知“小鬼难缠”的他，在白景亮电话索取好处费后，很快把回扣汇到了白景亮以妻子名义开立的银行账户中。除了棺木供货商，白景亮对凡有业务往来的供货商也是大小通吃。直接要求供货商把回扣汇到妻子设立的银行账户里。这些回扣少则3000元，多则2万元，总计超过221360元。
退休人员
退休前索要回扣29万余元
殡葬服务中心腐败窝案“拔出萝卜带出泥”，已经退休三年多的骆来东也被查处。今年65岁的骆来东，退休前先后任殡葬服务中心业务部主任和仙峰山墓园管理办公室主任。
早在2002年担任市殡葬服务中心业务部主任时，骆来东就开始收受墓碑石材供货商黄某某每逢春节中秋送来的过节费。2006年担任仙峰山墓园管理办公室主任后，和曾任合罗山墓园管理办公室主任的曾宪飘一样，骆来东也以“茶水钱”的名义，直接向黄某某索要回扣。
从2006年任职到2010年退休的4年间，骆来东拿到黄某某的回扣超过了29万元。这期间，骆来东收取黄某某的过节费也水涨船高，由1000元增加到2000元。这一笔笔飞来横财打破了骆来东退休生活的平静，本该安享晚年的骆来东也不再安宁。
案情进展
被控受贿罪
最高判10年
记者昨日从多方渠道核实，目前刘高源等人的案件一审均已结束，几人均以受贿罪获刑，在一审判决中，珠海市殡葬服务中心原主任刘高源和珠海市殡葬管理处合罗山墓园办公室原主任、市殡葬服务中心殡仪馆原馆长曾宪飘获刑最重，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
此外，珠海市殡葬服务中心殡仪馆原副馆长卫来想和珠海市殡葬服务中心殡仪馆服务部原主任白景亮获刑6年，珠海市殡葬服务中心仙峰山墓园管理办公室原主任骆来东获刑5年。
一审判决之后，刘高源向珠海中院提起上诉，要求从轻量刑，但最终被驳回，珠海中院维持了香洲区法院的一审判决结果。同时，5人也被没收了相应的受贿款项。
记者获悉，五人受贿金额最低为49万元，最高的高达155万元。具体分别为，刘高源受贿49万元，曾宪飘受贿155万元，白景亮受贿60万元，卫来想受贿52万元，骆来东受贿52万元。
刘高源
珠海市殡葬服务中心原主任
受贿49万元
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
曾宪飘
珠海市殡葬管理处合罗山墓园办公室原主任、市殡葬服务中心殡仪馆原馆长
受贿155万元
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
卫来想
珠海市殡葬服务中心殡仪馆原副馆长
受贿52万元
获刑6年
白景亮
珠海市殡葬服务中心殡仪馆服务部原主任
受贿60万元
获刑6年
骆来东
珠海市殡葬服务中心仙峰山墓园管理办公室原主任
受贿52万元
获刑5年
纪委说案
市纪委宣传部有关人士说及此案时表示，殡葬服务涉及社会民生，事关群众利益。这些涉案人员把权力当成满足私欲的手段，把逝者当做昧心赚钱的平台，罔顾丧属悲痛疯狂敛钱贪赃，用权力寻租大发死人横财，不仅严重损害了百姓的切身利益，割裂了党和政府与群众的血肉联系，也完全丧失了共产党人的理想信念。
“对于这类侵害群众利益的公职人员、发生在群众身边的腐败行为，纪委是深恶痛绝、毫不含糊的。”市纪委宣传部上述人士表示，对于这类侵害群众利益公职人员和案件，纪委是要用放大镜去扫的，不管涉及到谁，一律严惩不贷、露头就打。去年这一案件，纪委下了大力气查处，做到一个不漏，连已经退休多年的殡葬服务中心业务部原主任骆来东都被查处了。
上述人士说，这个窝案还说明在八项规定的高压情势下，有些干部法制观念淡薄，还抱着侥幸心理，不收手不收敛。这个窝案的查处也向广大公职人员发出警示，要引以为戒，钱莫贪、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头条延伸
4月起户籍居民丧葬费减免1688元
关于殡葬行业收费问题，在日前珠海市举行的殡仪馆开放日活动中，有市民曾咨询过。记者了解到，2004年珠海市殡葬管理处推出全套殡葬服务的最低价为488元，包括遗体包裹、接运、消毒、火化费。在688元的组合服务套餐中，多了小型告别室和瓷骨灰盅。988元套餐服务费则属于中档消费。随后在2010年，珠海出台了《珠海市特殊群体殡葬救助暂行办法》，《办法》规定三类特殊群体可免除988元的五项基本殡葬服务项目费用。这三类救助对象分别是具有本市户籍的城乡低保对象、重点优抚对象、特殊困难人员；非本市户籍在珠海居住或工作满一年的办理丧葬的困难人员；经市、区民政部门认定的其它特殊困难人员。
在2014年10月出台的《珠海市免除户籍居民殡葬基本服务费用实施办法》(征求意见稿)，则进一步明确了免除的服务项目及标准，包括遗体接运、3日防腐遗体存放、2小时的1间小型告别室、遗体火化以及3年的骨灰寄存等五项。在该五项的基础上，今年4月1日起又减免两项，分别是遗体消毒和骨灰盅，七项服务费用合计共减免1688元。如果户籍居民选择其他服务项目的，超出免费项目之外的服务费由丧属自行承担。
对于具体的每一项服务、包括丧葬用品的定价标准，市殡葬服务中心工作人员表示，所有的收费价格全部上墙，由物价部门审批。例如省民政厅统一规定的三项收费遗体接运、火化和骨灰寄存，分别为180元、250元和70元，这个价格清晰透明。而其他的丧葬用品，有的在民政局处备案，有的由物价部门审批。例如物价部门规定丧葬用品的价格不得超过进货价的40%，他们除了监管外，还会不定期来现场检查。
记者走访
公墓价格十年未涨
新推多种生态殡葬
城市墓园价格高，让市民直呼“死不起”，记者昨日走访获悉，珠海市仙峰山墓园、合罗山公墓的墓地价格有十多年没有涨价，且有高中低三档可供选择。
据市殡葬服务中心工作人员介绍，按照政府的统一规划，珠海市两大墓园墓地面积分1.8平方米、3平方米、3.5平方米、4.5平方米不等。按每平方米来算，有7000、8000、9000、10000、12000、13800元等多种价位。丧葬服务和墓地价格均由物价部门定价，定价标准根据珠海市的具体情况，并参考周边城市的价格，定价公示后不允许殡葬部门收取任何附加费用。
例如根据大小和方位不同，墓地价格有差别。如仙峰山墓园，位置稍好的墓地每平米价格为13000余元，但该墓园也有包括墓地、墓碑在内一共18800元的套餐。合罗山公墓有墓地每平米7000元，也有的高达10000元，靠山的墓地套餐价3万多元。
市民政局人士表示，由于购买墓地须出示死亡证明和骨灰证明，因此珠海市不存在“炒墓”的情况。一方面政府会考虑市民的负担，另一方面会考虑到墓园的持续发展，因此墓地价格一定时期内会保持稳定。同时为了推广生态殡葬，珠海下半年将启动花葬、草坪葬和树葬等多种绿色殡葬方式。据悉，合罗山公墓600余平米的花葬墓区已经竣工，尚在验收阶段，预计下半年启用；仙峰山墓园800多平米的树葬墓区，预计今年重阳节前后启动。而在珠海举行了十几年的海葬，今年仍将在重阳节期间举办，目前已经有500多具先人的骨灰长眠大海。
采写：南都记者 张应昂 朱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