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珠峰不再神圣
为什么要登山?因为山在那里!这是1924年英国登山家马洛里在珠峰脚下回答记者的话,同年他不幸长眠于喜马拉雅。90年后的今天,提及为什么要登山,答案应该是“富豪都在那里”!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登山变成了贵族运动,挑战珠峰是金钱、名誉和地位的象征,普通工薪阶层五、六年不吃不喝不花钱,才能勉强凑足登山的最低消费。
当川妹子王静还只是个端盘子的打工妹的时候,做梦也没想过要登顶珠峰,她爬过的最高的山是北京香山;而在成为户外知名品牌“探路者”联合创始人后,她跻身名流之列,并制定了“7+2”计划,要征服七大洲的最高峰和南北两极。“凌绝顶”的好处显而易见,她不再是普通富婆,而是一个奇女子,被誉为“高山雪莲”、“商界木兰”、“中国十大正能量女性”,出版了励志登山自传《静静的山》,大幅提高了她和她的户外品牌的传奇性。
王静以一个豪迈企业家的口吻发言:“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她是今年第一个珠峰南坡登顶者,倒不是说,她技艺比任何登山者都精湛,而是她更有钱、更不考虑夏尔巴人的感受。4月18日冰崩事故结束了16名夏尔巴向导的生命,夏尔巴人集体“罢工”抗议尼泊尔政府,冰崩损坏的路段迟迟未修复,登山者面临缺少向导、路段危险的阻碍。王静被指控乘坐直升机直接绕开了冰裂险地,但她予以否认,辩解称直升机只是负责运送补给。
夏尔巴是一个靠山吃山的小民族,他们具备天生的抗缺氧能力,卓越的攀援技术、吃苦耐劳的品质,几乎每一次登山活动,都要雇佣夏尔巴人做协助工作。卑微而伟大的夏尔巴人可以分为几类,负责清除垃圾和遗体的清道夫,负责营地建设的建筑工,负责危险情况营救的急救员,负责物资运输的搬运工,当然,每个夏尔巴人都是好的向导。
但冰崩灾难死去的夏尔巴人只得到408美元的抚恤金,引发了这个弱势群体的强烈不满,他们掀起争取福利保障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一位来自洛杉矶的登山者说:“珠峰明年,乃至1000年后都会在这里,这是夏尔巴人第一次为自己的正当权益挺身而出,我宁可抛下自己的虚荣心(回国放弃登顶)。” 其实,王静登珠峰很受尼泊尔政府和旅游局的欢迎,因为她证明了,富翁不需要夏尔巴人也可以上珠峰,只要开动足够架次的直升机 ……
这几年国内的登珠峰热潮,就像组团去维也纳金色大厅一样,充斥着浮躁、炫耀和浅薄,只要有钱就可以无限降低门槛和底线。两会上宋祖英公开承认:“去金色大厅演出,我确实开了一个坏头!”遗憾的是,还没有哪位富豪意识到自己开了登珠峰的坏头。某一天,200多位成功人士批量登顶,由于20平米的珠峰峰顶太过狭窄,一些人都没能在最高点落脚。
“中国式登山”已成为登山界的讽刺语,指的是商业化登山、腐败化登山、名利化登山。正所谓“道路难行钱作马”,大陆有钱人,把登珠峰的难度最小化,小到就像走上坡路,一切都有夏尔巴人安排:谋划路线、准备营地、背负辎重,拴好绳索、搭建梯子,帐篷里甚至还要铺奢华地毯,装上电视,请来知名厨子,大牌摄影师……
没有钱?那你没有资格上珠峰。许可证、吃住行、向导、氧气、修路、扎营等等费用加起来,至少需要30万元。释照培法师还俗之后,因没钱买许可证,被定性为“偷登”,那就是2012年轰动一时的“珠峰绑架案”。登山公司在海拔7800米处,强制捆绑勒令释照培法师下山,因为他没有花钱,属于未经过允许的私人行为。
高昂的登山费用,骤减的登山难度,使得登珠峰不再是一项神圣的事业,而是沦为富人的时髦游戏。 有大陆网友吐槽:“登山家和登山爱好者很容易区别,开飞机上去的土豪叫登山家,手脚并用爬上去的屌丝叫登山爱好者。”王静事件导致探路者股价大跌,“探路者”被看做“弄虚作假者”、“沽名钓誉者”、“砸钱铺路者”,激怒了一大批“正义者”、“仇富者”和“不明真相者”。
中国和西方富豪的大量涌入,使得珠峰生态遭到严重破坏,山上累积了超过50吨生活垃圾,在寒冷气候里这些垃圾不可能降解。更致命的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有钱人就像“猪一样的队友”,增加了夏尔巴人遇难的可能性。《纽约时报》写道:“夏尔巴人适应了更慢的攀登速度、登顶途中的交通拥堵,越来越多的装备、以及操作不当引发的风险。”
1960年中国首次登珠峰,政府一次性下拨几十万美元的外汇,相当于当时举办一届全运会的全部开销,从“为国争光”的国家登山时代,到“为己争名”的富豪登山时代,散发铜臭味的珠峰正在与大众越来越远。
大公体育特约评论员 杨华
(原标题:大公网:富人像"猪一般队友" 登珠峰不再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