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裁员怪摩托罗拉？ 遇金融危机后最严峻挑战
柏可林 摄
对于联想而言，目前确实处在一个关键节点。纵观市场环境，目前全球PC及平板电脑市场显著放缓，智能手机竞争加剧，市场趋势也从运营商渠道转向开放市场，从线下渠道转到线上渠道，企业级市场技术需求快速变化，在这样的背景下，联想遭遇重大挑战，因而宣布裁员10%，以加速摩托罗拉整合，以求快速完成业务变革。
“她在联想工作三年了，可就在两个小时之内，联想就不再有她的任何痕迹……转眼工夫，就不再是曾经引以为豪的‘联想人’了。”这句话摘自一位亲历联想裁员的内部员工撰写的纪实文章《联想不是我的家》。该文写于2004年，柳传志时代的联想在当时发生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裁员。
白驹过隙。那次裁员，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联想没有停下发展脚步，辗转腾挪，超越惠普成为PC（个人电脑）市场老大；收购摩托罗拉，彻底站上手机市场舞台；至今，仍能看到创始人柳传志和公司现任CEO杨元庆在各种公开场合侃侃而谈。随着移动互联网时代和智能手机逐步步入“红海”时代，裁员不期而遇地在联想内部再次上演。
日前，联想集团董事长兼CEO杨元庆对外坦言，联想此刻正面临着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最严峻的挑战”。这句话的背景是：联想集团最新发布的第一财季财报，集团净利润同比下降51%，对于PC时代的巨无霸来说，这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联想控股在报告中称，为了让整体业务重新回到增长的轨道，联想集团拟采取一系列举措，其中一项涉及到裁员。“将在全球范围内减少约3200名非生产制造员工，约占联想非生产制造类员工的10%，全球6万名员工的约5%。”联想官方对外表示。
十年前裁员，是为了公司向前发展；十年后裁员，道理亦不难寻找。当年的PC时代，就这么多王者，裁员后重振希望，几乎是很多人想象中的必然轨迹。但十年后的现在，当PC整体市场增速逐步萎缩、市场潜力发掘殆尽之际，致力于在手机市场寻找突破口的联想，却不得不面对比以往更难的市场形势——苹果早就在市场深入人心，股价不断创新高；华为凭借创新，也在市场占据一席之地，被消费者认可；三星虽稍落后，但再怎么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借成功的营销等手段，小米至少早已是“米粉”不二的选择；另外，还有乐视、360、魅族等大大小小的对手深耕布局这一市场。
在这种情况下，留给联想，尤其是手机部门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市场期待看到联想的反击。
净利腰斩
裁员，往往被认为是在公司不景气的情况下，能夯实财报和业绩“最有效”的手段之一。公开资料显示，联想此前曾经历4次大裁员：2004年，并购IBM个人电脑前夕，联想宣布裁员600人，占员工总数5%。2006年，新上任的总裁兼CEO阿梅里奥宣布裁员1000人，占总员工数5%。2007年，联想又宣布在大中华区外的3个区削减1400个岗位。2009年，联想执行“资源调配”计划，在全球削减员工2500人，占员工总数11%。
伴随最新一个财季业绩的下滑，“裁员”出现在了未来联想发展的“蓝图”中。8月13日，联想集团公布的2015-2016财年第一季度未经审计的财报。财报显示，联想第一财季营业额为107亿美元（约合人民币683亿元），同比上涨3%。但净利润同比下跌51%至1.0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6.7亿元）。这已是该公司业绩连续3个季度净利润同比下滑。联想预计，裁员将能让集团在今年下半年节省6.5亿美元，每年节省13.5亿美元。
对此，杨元庆表示，“这是联想最艰难的一次困境”。
对于此次裁员重组，杨元庆向媒体提出了两点原因：“一方面，个人电脑市场下滑严重，联想个人电脑下滑缓慢，联想应对核心业务下降所面对的挑战，为了保证效率，需要做出一些改变。另一方面，在并购摩托罗拉和IBM X86服务器后，现在依然处于重组期。”去年1月30日，为了缩短与苹果、三星之间的距离，联想集团以29亿美元的价格从谷歌手中收购了摩托罗拉移动。
“从整个市场的维度来看，目前绝大部分做硬件终端的企业都面临着一个同样的问题：整体利润下滑。手机、电脑等3C产品的市场竞争日趋激烈，再加上产品本身的利润在逐步下降，必然导致这些企业整体营收下滑。”易观国际分析师朱大林对《国际金融报》记者分析，此次裁员与市场大环境“脱不了干系”。
在睿信致成管理咨询合伙人王丹青看来，裁员本质上还是源自于集团的业务亏损，“除了大环境给企业带来的压力之外，联想自身的终端业务和销售情况也不是特别好，为了及时适应市场环境的变化，企业做出裁员这样的应对方式，是比较正常的事情”。
手机拖累
联想第一财季报告显示，该季度个人电脑销量为1350万部，同比下跌7.1%；营收72.82亿美元，同比下跌13%。
杨元庆坦言，2008年的时候，PC市场还在持续增长，还没有下滑那么多。“当年联想主要掉的是企业级业务，但是消费级市场依然很健康。”杨元庆称，这个季度整个PC市场下滑了13%，而且是在联想新业务还没有站稳脚跟就遇到更大的挑战，因此会更加严峻。
“乍一看，PC业务是联想此次利润腰斩的罪魁祸首。”一位从事过手机行业的业内资深人士对《国际金融报》记者说，“实则不然。”
“如今，全球PC及平板电脑市场的增速都在显著放缓，大环境如此，联想的PC业务营收下滑是情理之中的。”该资深人士指出。事实上，联想的PC业务依旧强劲。财报显示，联想除了市场份额创新高达20.6%，进一步拉开与第二位的差距，而且税前利润率达5.1%，同比上升0.3个百分点。
而联想的另一大主体业务——手机才是最让人担心的。财报显示，联想集团全球智能手机销量同比增长2%，售出1620万部，联想移动业务收入同比上升33%至21.14亿美元。但受中国智能手机和摩托罗拉业务表现减弱等因素的影响，联想移动业务的税前亏损达到2.92亿美元。
虽然移动业务仅占集团整体收入的约20%，但其业绩波动不容小觑。“目前，手机业务仍是联想最大的短板。虽然通过收购摩托罗拉、提升自己的产能等，增强了影响力，但这还是不够。”上述资深人士坦言。
为此，朱大林坦言，手机市场上目前已经是一片“火海”了，市场已经处于相对饱和的状态，联想还在这个市场中不断地拼搏、开发。比如，最近联想的新品Vibe P1国行版将于9月8日上市，“但像联想这样的传统厂商还在做硬件，其利润注定会非常低”。
纵观目前各大手机厂商，或在营销上下足功夫，或在内容上满足消费者的各种需求，打造手机智能应用生态圈。“通过生态圈，可以挖掘很多硬件之外的利润。这一点，联想自然也懂。但现在，却没有真正做起来，或进一步完善。”上述资深人士认为。
“此外，价格低廉、运营商没有补贴等都会对联想的手机销量造成很大的影响。毕竟，手机、电脑可以说是联想的主营业务，利润低、营收低，财报数据肯定不好看。”朱大林说。
整合之困
“大环境之外，联想的手机业务在市场定位、技术支撑能力上都有一些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从消费者需求角度考虑，联想的品牌影响力不如三星、苹果，产品多但特点不够突出，营销模式也比较传统，这些都需要去梳理和探索，以寻找新的突破。”王丹青说。
对于这一点，也有人提出质疑：收购了“有底子”的摩托罗拉，联想会没有突破？
仅站在数据角度，关于联想新收购的摩托罗拉，就目前而言，的确没有给联想带来账目上的改观。
联想集团移动业务集团总裁陈旭东对外表示，联想手机和摩托罗拉的销量接近，但在费用上联想花掉4亿美元，摩托罗拉花掉20亿美元，上季度摩托罗拉还导致了两三亿美元的亏损。联想的手机业务疲弱，是因为摩托罗拉拖了后腿的缘故吗？
IT行业研究员王宁远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说，摩托罗拉手机业务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联想业务量。
“首先，联想将摩托罗拉引进中国市场，并将其定位在高端品牌，不但没有达到利用摩托罗拉突破高端市场的目的，反而将联想的自身品牌全线下压；其次，联想过度依赖摩托罗拉的品牌，对海外市场开拓力度不够，从而导致海外市场品牌单一，缺乏有效竞争。”王宁远对记者分析。
王丹青认为，在收购以前，摩托罗拉手机业务已经处在非常严峻的压力之下，中国手机终端市场竞争十分激烈，并不能仅仅通过一款机型就有所突围。同时，在海外市场，受宏观经济、汇率大幅波动影响，也降低了摩托罗拉的盈利能力。
对此，朱大林指出，本世纪初，摩托罗拉在市场上是独大的，“摩托罗拉只是把市场做砸了，但本身还是有很多资深的技术在那的，联想可以利用其专利优势在市场上进一步运作”。
联想方面认为，业绩滑坡只是短期的“阵痛”，“消化”摩托罗拉手机业务需要时间，并预计明年第一季度会平稳回升。
裁员潮涌
无独有偶。除了联想，近几个月以来，裁员风潮已经侵袭了包括索尼、HTC在内的数家安卓手机厂商，移动终端市场风雨飘摇。
早在今年6月3日，索尼在公开场合确认，为了进一步压缩成本，提升公司利润，索尼将在移动部门开展1000人规模的裁员，这是继去年索尼决定缩减中国市场智能手机业务（裁员700至800人）之后的再一次裁员。
8月13日，HTC也宣布公司缩减预计15%的全球员工人数，HTC台湾目前明确裁员600人，不仅涉及到生产线，甚至是研发部门也在被裁之列。HTC官方公布的2015年第二季度的销售业绩显示，其营收只有去年同期的50%，净亏损51.4亿元新台币。
“这三大厂商集体裁员背后，无一不是受到移动通信业绩拖累。重病若此，智能设备的生态环境已危机重重。”有媒体感慨。
朱大林分析，在运营商有补贴的时代，联想的销售渠道主要是“集中采购”，走的量非常大。然而，自去年开始，三大运营商削减营销费，以及手机终端补贴，大大削弱了运营商对于手机厂商以及用户的控制，这也造成了如今手机市场集采用户急剧减少，销量自然也就下降了。
这样的变化之下，联想在中国市场遇到的挑战远比海外市场严峻得多。目前全球移动市场涌现出了众多新兴的品牌，华为、小米等国产品牌更是异军突起，联想四面受敌。
就中国市场而言，竞争还远远没有结束，手机通过价格取胜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用户已经变得更加理性，会更多关注产品体验是否够好。对此，王宁远指出，联想手机以往不注重体验，并且每一代手机产品之间关联较少，没有充分借用以前产品的优势。
“手机厂商的比拼归根结底要靠产品说话。而对于联想来说，多品牌战略以及缺失爆款产品令其处于尴尬之境。联想手机有Vibe、Lenovo、ZUK、摩托罗拉品牌，容易造成用户认知混乱，进而导致用户忠诚度降低。”有分析称，“这不仅是营销欠缺的问题，更是手机设计与产品功底的欠缺。最终，不温不火，竞争力薄弱，高端市场没走成，低端市场也没走好。”
拥抱互联网
不变化，肯定不会看到成功的结果。但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多位业内人士的普遍判断是，联想遇到的问题“将是暂时的”。因为，联想还是有自己的优秀因子：创新、保持竞争力及管理层该有的领导力。
据了解，联想最新公布的一系列重组计划中，包括将其所有智能手机设计、发展和生产职责移交给摩托罗拉等，目标仍然瞄准全球市场，力图保持更强的竞争力。
对此，杨元庆解释说，目前摩托罗拉依然处在重建竞争力、业务模式、成本结构的时期，要让摩托罗拉变成联想的增长引擎以及利润引擎，还是需要花一番功夫和时间的。
杨元庆强调，联想在4至6个季度实现其盈利的目标没有改变，将摩托罗拉的设计能力和制造能力充分调动起来后，移动业务会更具竞争力，预计明年第一季度联想会企稳回升。
“另一方面，虽然联想的PC业务仍然保持盈利，且是所有PC厂商中表现最佳者。但联想已经意识到PC危机，并已提早重点布局于金融服务、现代服务及农业与食品等潜力巨大的领域。”有分析称，“正如英特尔正在向数据中心、存储器和物联网业务转型一样，这些业务为其营业利润贡献已超过70%，并能化解掉PC市场面临的不利局面，联想未来的转型路径也是这样的。”
事实上，就目前看，与其他传统企业一样，本身就贴有互联网标签的联想也不愿错过“互联网+”这班快车。
今年4月，杨元庆就在新财年誓师大会上发言称，“联想将在产品层面、销售层面、组织结构层面全面实现互联网转型。”
杨元庆还对外表示，“联想要转变为一家以用户为中心的公司，要完成从关注硬件到关注硬件+软件+服务平台三位一体的转型。”
联想控股创始人、董事长柳传志也称，“尽管当前国内外经济形势复杂多变，今年下半年市场仍存在诸多不确定性，但中国经济依然有很大发展空间，公司一直看好消费升级及‘互联网+’所带来的机遇。”
朱大林分析称，“从诸多传统企业的转型案例来看，联想做得还算可以，其目前已意识到互联网公司、互联网品牌对传统3C企业的冲击，也正在紧锣密鼓地布局其线上渠道。”
8月11日，由联想控股的神奇工场发布了其第一款手机。这一次不同于联想的其他手机品牌，这款名为ZUK的手机将主打互联网手机市场。
分析人士还认为，未来，联想要想保住市场地位，肯定要面对智能移动设备的市场竞争。能否出彩，除了指望新军ZUK创造奇迹之外，还要切实发挥摩托罗拉的作用。
对此，王宁远建议，一方面，重组移动业务集团，加快理顺智能手机产品开发、设计、生产制造等环节，将摩托罗拉与联想进行优劣势互补；另一方面，在全球范围内进行裁员，提高运营效率，也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