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心香水 东莞老石龙站月台的大迁徙记忆
石龙老铁路南桥上斑驳的轨道。广州日报记者 石忠情 摄
平湖站新姿。广州日报记者 蒋偲 摄
石龙火车站铁路桥。广州日报记者 卢政 摄
哐当声顺着铁轨远远传来时，52岁的老铁路人张志辉又竖起耳朵凝神细听，仿佛听到了最美妙的音色。只是，火车已不再停留，鸣笛从他家的窗台外擦肩远去——三年前，103岁的东莞石龙站正式停用，“交棒”给更年轻而现代化的东莞火车站。
忆昔车站全盛日，张志辉记得，那里充满着热闹喧腾：售票大厅内，增城菜心、东莞荔枝龙眼，一筐筐等着过秤；绿皮车厢里，广州话、东莞话、客家话、普通话共冶一炉，气氛欢快。逢年过节时，衣着光鲜的返乡者更是在进站通道排起长龙……这个百年老火车站在它生命的最后几十年里，见证了几代人以打工为旗帜的大迁徙，从这里出发为东莞、为珠三角城市的勃兴输送了数以千万计的宝贵资源——人。
这样的光景也许难再：老站“退休”了，绿皮车也匿迹了，高铁、城轨取代了旧日慢车，人们出行的方式变了，老火车站不得不经历各种角色转变。然而，关于老火车站那些记忆中的旧时光，因为蕴藏着各种情愫与思念，终究无法被时代的变化所取替……
石龙站百年喧闹后归于平静
货物流转：菜农每天挑菜心卖到深圳
东莞老石龙站，一个保存着无数人记忆与别离的地方。这个曾经的繁华之地，承载着无数人返乡与出城的印记。改革开放以来，一代又一代打工仔打工妹乘着火车从祖国四面八方来到这里，开始他们进城的路。更早的时候，比打工大军出现得更频繁的是菜心、龙眼……
“听了大半辈子的火车声，早习惯了。老站搬走了，还好火车声没走远。”52岁的张志辉住在离老石龙站不远的一个职工小区，虽然火车不再停站了，但铁轨上的哐当声仍清晰可闻。
他是老石龙站的老员工，上世纪80年代初入职，做过扳道工、货票员、检票员。他见证了改革开放后老石龙站的欣欣向荣——货物的流转、设施的改善，还有如潮的打工者回家过年……
张志辉在做了几年扳道工之后，调到售票员岗位，负责卖货票。“以前菜农挑菜坐火车去深圳卖，人和货物怎么算车费？售票厅设一台秤，先计算货物的重量，我就负责这件事。”
“那时候很多人挑菜去深圳卖，比如增城菜心，夏天还有荔枝、龙眼。”张志辉说，菜农们早上坐车去深圳，下午再回来。因为天天见面，菜农和火车站的工作人员都处得很好，“有时候卖剩的龙眼和荔枝会分给我们吃。”
据老一辈铁路人回忆，上世纪90年代以前，老石龙站一直是东莞的铁路运输的龙头老大，其水路、公路、铁路齐备，交通非常便利。
石龙镇政府编修的《石龙铁路世纪行》中记载，东江流域生产的山货、干货、蔬菜、大米等农作物，甚至禽鸟，都经过老石龙站流通到深圳乃至香港。据悉，老石龙站曾有8个仓库，服务于火车站的装运就有100多人。
老石龙站的日渐兴旺，从一些服务细节可体验出来。据张志辉回忆，小时候跟父亲去火车站时，站里并没有热水供应，为此不少旅客调侃：“大大的车站，小小一杯水都没有。”到了上世纪80年代张志辉入职时，已添置了茶壶——不过它们没有煮水功能，工作人员要在别处煮好开水，再往里添。后来，茶炉出现了，煮开水也方便了很多，旅客们的“牢骚”也少了很多。
返乡过年：查出最多的违禁品是香水
到了上世纪90年代，随着东莞 经济 的崛起，逢年过节时，老石龙站的返乡潮越来越明显。
“逢年过节时，我也要被临时抽调去做安检员。”张志辉说，这件差事一点都不轻松，特别是有些乘客还随身携带刀具，必须说服他们按规定上缴。
有趣的是，劝服男乘客上缴刀具不是最难的，棘手的是劝女乘客交出另一件违禁品——香水。
“你知道查出最多的违禁品是什么吗？是香水！因为它是易燃物品，很多旅客都不知道呢！”每当这个时候，张志辉都要好说歹说，让女乘客配合工作。据称，这也从另一个角度折射出：当时来莞的务工人员工资收入还是很理想的。
因为客流增多，站里少不了要张贴各种指示标语，写得一手好字的张志辉又揽下这件活儿。“那时候车站的字（指示标语）都是我负责写的。”张志辉感到很骄傲。
因为身体原因，张志辉在十多年前离开了岗位，2014年1月8日东莞火车站启用后，他也没有去体验过。今年5月底，东莞地铁2号线开通，起点站就设在东莞站，“交通越来越方便了”，张志辉说道。
越来越多的出行方式改变了张志辉与其他人的生活，过去的铁路生活仿佛一步步变得遥远，一下子刻进了苍茫的历史。
后续开发：售票大厅变家具艺术城
如今，老石龙站已停用三年，一楼售票大厅（兼进站大厅）被升级成了一间明清家具艺术城。“如果任凭这里（老站一楼）老旧荒废、杂草丛生、尘埃满地，不可惜吗？”巫清活常对慕名而来的游客如是说。自她的古式家具艺术城去年年底开张以来，这位颇有些艺术修养的老板娘的日常乐趣之一，是接待形形色色的慕名者——退休铁路职工、媒体人、摄影发烧友，乃至跑错车站的旅客……在石龙镇居住了20年，她有足够的回忆和话题与人分享。老站一楼大厅被保养得很好。“我觉得两者之间有共通的精神内核，也就是怀旧、历史感和文化传承。”
与老站相隔不远的广九铁路石龙南桥旧址，已在2007年停用，在2013年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从铁路到地铁
路网四通八达
据《东莞县志》记载，广九铁路早期在东莞有11个火车站，分别是：石龙、西湖、南社、横沥、常平木棆、土塘、樟木头石马、林村、塘头厦、石鼓、天堂围。其中，老石龙站的停车时间在各站中最长。史料记载，早年的火车烧煤，从广州到石龙要1小时14分钟，从石龙到深圳要将近3个小时——现在从位于石龙镇的东莞站坐广深城际动车到深圳站只要44分钟。
一百多年前，广九铁路第一声鸣笛响起时，当时的东莞人能否想象出今天出行的便利？
未来，东莞还将与广州、深圳进行地铁接驳。根据《深莞轨道交通建设战略合作框架协议》，东莞地铁2号线与深圳20号线“牵手”，官方通报称：“（深圳）20号线定位是支撑大空港、T4枢纽，将加强与东莞长安新区联系。远期预留至东莞2号线的条件。”预计年底开工的东莞地铁1号线，将接驳深圳地铁6号线。据悉，两条地铁线，已经明确采取“一体化设计”，争取实现同步设计、建设。
平湖站沉寂十年后华丽转身
买了菜坐车去罗湖儿子家
平湖站是个百年老站，原先也曾开办快运客车、长途客车业务，直到2006年9月停止。随后在2014年下半年启动改造重建工作，经过2年的改造后，于9月26日重启客运业务，当天，许多深圳人前来乘车体验。
平湖土生土长的旧墟居民刘添福更是一早买了菜，特意来坐动车前往罗湖的儿子家给孙辈做饭。他说他从小在火车站附近玩耍，父亲和哥哥都曾是火车站员工，对老火车站感情深厚。“以前平湖站到深圳站要花上一个小时，现在只需十几分钟，这个速度以前可不敢想。”
随着广深线平湖站的开通，未来将连通厦深铁路，与此同时，深圳地铁10号线已在平湖全面开工，未来将有17号线、18号线等共计7条地铁和铁路在这里交会、停靠。
从轨道交通布局来看，未来平湖将成为深莞惠的中心，往南通过城市地铁连接福田、罗湖，通过深惠城际线路往东连接龙岗、惠州，往西连接龙华、前海，通过广深城际连接东莞、广州，平湖站将逐步被打造成集广深铁路、深惠城轨及数条地铁线汇集的轨道交通枢纽。
从“过路站”到重要铁路枢纽
放眼十多年前，深圳仅仅是广州、香港之间的过路站。而随着武广高铁运营，以及京广深铁路的全线贯通、厦深铁路、贵广、南广铁路相继运营，深圳已成为国家《中长期铁路网规划》“四纵四横”中“一横一纵”的交会点，变身全国重要铁路枢纽。
随着平湖火车站上重新运营，未来，深圳的铁路将呈现“四主四辅”新格局。
目前，通过四通八达的高铁网络，深圳市民可以乘高铁1个小时到达省内部分城市，3个多小时到达长沙、厦门等邻近省份城市，5个小时到达武汉、贵阳等城市，12个小时到达上海、杭州、南京、重庆等城市。
未来几年，深圳还将有新的高铁线路通车。其中，贯通广东的省级铁路——深茂高铁已动工，连接长三角与珠三角的赣深高铁各项前期工作也正在加快推进。未来，深圳至江西定南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到南昌的时间也将缩短至2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