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震中道路已打通 大批救援物资已在途中
■银屏村部分村民和他们的住所。
■村民李明相和他的家。
记者探访银屏村,村民积极互助自救,救援物资已在路上
新快报讯夕阳西下,云幕暗淡,炮仗声在山里沉闷地回荡着,砰、砰、砰……李兴美的三个女儿,在这久久不断的回声里,被安葬入土。
三姐妹一个8岁,一个6岁,一个4岁,村里的几个长辈用房屋里塌下的木板,锯了几段,再钉成薄薄的木盒子,就算是口棺材了。8月5日,她们被安葬在父母的农用地里,没有墓碑,没有刻字,几块山岗中的石头立在那里,代表着三个逝去的生命。
银屏村,距离龙头山镇中心约20公里,距离鲁甸县约50公里,因为贫困,这里的房子多为泥土所筑,地震一来,土房尽数倒塌。
令人宽慰的是,鲁甸地震发生后一直中断的通往震中的道路终于打通了,大批救援物资已在途中。
一片废墟
李兴美只有这三个女儿。怀孕、生育、抚养,快十年的时间,8月3日下午6.5级的地震一来,只不过几秒钟时间,全都没了。
银屏村尹家良子社,全社216人,地震让他们失去了4个人;隔壁的小田社,190多人,死了13个,村副主任代顺国说,整个村有77人死亡。
“人死不能复生。”女儿下葬那天,代顺国劝李兴美,“这里有100斤米收下吧。”李兴美只是哭,说不出话,也吃不下东西。
地震来的时候,她和丈夫在地里干活,地动山摇后,他们跑回家一看,家倒了,一地黄土,一地砖瓦,一地木头,三个女儿在下面。
即将升高三的李兴梅在地震来临前和4个亲人在家里吃东西,突然间,房屋晃得厉害,尘土从房顶落下。“快跑!”兄弟喊了一嗓子,5个人拔腿跑向门外。回过头,土黄色的烟尘升起,刚才还在嬉笑的地方,瞬间成了一片废墟。
他的父亲李明洪从地里跑了回来,只看到了门口的那副对联尚在,“出外求财财到手,居家创业业兴隆”,横批是“迎春接福”。
李明洪的父母家情况更糟糕,两个老人都被埋在了房子下,李明洪带着儿子女儿去挖,挖了出来。父亲伤势严重,第二天被他送到了龙头山镇,后被转移到了昭通市,母亲头绑着绷带,至今依然在村里面。
和李明洪一起从地里面跑回来的还有李兴国。他在地里挖着土豆,突然感觉脚下一阵摇动,“像吹大风一样”,站不稳,双手撑地。
地震了,他反应了过来,家人、财产、牲口、未来,一瞬间,这个男人思绪飞转,什么都想了一遍。地震停了,他跑回家里,看到三层的房子全倒了,流下了眼泪。
互助自救
雷阵雨来得急、来得凶,8月3日当晚,银屏村下起了暴雨。
李明洪带着一家人,站在塑料棚里,一夜未睡。塑料棚是从种烟叶的地里拿来的,被绑在了乡间道路的树上。这个被当地称为种烟能手的农民,有3万株烟,如今房子倒塌,烤烟房没了,3万株烟已经与野草没有区别。
这场暴雨后来引来河水上涨,把通往龙头山镇的一座石桥冲塌了。
李兴国的弟弟李兴友正冒着雨从昆明赶回,他在17时知道了地震的消息,正准备上晚班的他立即请了假,带着随身的一个包,就匆忙出发。7个小时后,他到了鲁甸县城,离家还有50公里,雨夜路滑,交通不畅,没法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启程回家,走一段路,搭一段车,经过了柏油路、砖石路、泥泞的土路,他到了家里——不过,家已经成了一大堆黄土。
尹天福跑去镇上叫来了武警,一起刨挖废墟下的人和牲畜,抢救幸存的家用品,村庄开始忙碌。一生的积蓄化为乌有,李兴国的母亲无法接受。开始偶尔的神志不清,拔着野草往嘴里塞。
伤者被村民转移了出去,留下的村民,把他们背出了山,再用车送到镇里面。不断有打工者回来,“多带面包”,他们被这样交代。
地震当天,断了电,也断了水。尹家良子社社长通知大家,尽量呆在一起,好互相照应。村里来了电话,大家再坚持一下。
被子不够,大概只有一半的人能在晚上睡觉。老幼优先,年轻人整宿聊天,快天亮了睡一会儿。他们最大的有80岁,最小的还在吃奶。
大米很多都被埋在了房子里,有的人冒险拿了出来,有的人再也拿不出来。从地里挖来的土豆,开始顿顿不断。
救援来了
农历七月半就要到了,按照村里的习俗,当天要点放炮仗,以纪念先人。但是没有人会想到,那些刚买来的炮仗,如今成了葬礼上的礼仪。
李兴美不再哭了,我见到她时是在夜里,6个人躺在一个当天搭建的棚子里,这是社里乡亲一起帮忙做的,也是现在社里最好的一处避难处。
她的家就在李兴国的上面,她声音像是挤出的最后一点牙膏,嘶哑、轻微、断断续续。她的大女儿刚上小学,她的小女儿死的时候还没有户口。
“钱还没到村子里。”8月6日,分管尹家良子社的银屏村副主任代顺国告诉记者,对于云南省每个死难者2万元的补助暂时还没能发放,整个村子的安置“还在走程序,8月7日就会有安排的”。
直到8月5日,还可以在小田社看到张远志一家5人蹲在废墟前,房子像是沙漠里荒废的建筑,散落了一地黄土。他们有老有小,大人抱着小孩,他们神色呆滞,不与人言。
贫困可以解释银屏村受灾严重的原因。村里的房屋,大多数建于上世纪90年代,都是黄土做的。新的砖房,几乎很少有损伤,但是造价要十多万元。不出去打工,村里种地一年一家收入1万多元。
一个又一个好消息传来,通往震中龙头山镇的“咽喉桥”——龙泉河桥8月5日晚顺利架成,鲁甸地震发生后,龙泉河桥垮塌,致使灾区与外界的联系中断,救援人员只能徒步进入灾区,大批救援物资被堵在途中。
李兴国还正在尽可能地挖些生活品出来,被子、锅碗、桌椅……他还挖出了女儿小学毕业的同学册,其中有人写道:希望你能过好每一天,希望你的日子越来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