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亭：珠海历史文化的传承与弘扬

一、丰富厚重的历史记忆与文化符号

首先，这里是先民生存智慧选择的沃土

距今6000多年前，珠海这块土地上就已经有人类活动。约4000年前，珠海有了发达的渔业经济，不仅有渔船、大型石锚、网坠等当时属于十分先进的工具，而且有专门的作坊，石玦与石环质地以石英为大宗，另有玉石、玛瑙、水晶及各种美石。宝镜湾画是中国南方地区面积最大内容最丰富的石刻岩画，体现了先民的精神追求。

其次，汉唐以后，珠海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

众多考古发现，珠海、澳门处于海上丝绸之路通道上，并且是重要的补给站和避风港。其中包括1986年，外伶仃石涌湾采集到的汉代陶罐残片，刻有“朱师所治” 字样。1969年，金湾区南水镇蚊洲岛北面沙滩有212件青瓷碗碟出土；1977年及1984年，珠海渔民在外伶仃岛海域和荷包岛海域作业时曾捞获两批唐代陶瓷。大量打捞出水的青瓷碗碟、四系罐和青釉瓷碗，昭示了当时海上贸易的繁荣。

第三，香山镇香山场：最早的政治和经济中心

《香山县志》载：唐代以前就有人在这里聚居，围海煮盐，取名金斗湾盐场 。唐至德二年（757年），宝安县更名为东莞县，在今香洲山场设置香山镇，并驻扎军队。北宋时期，朝臣中曾有将香山镇改县之议，后获准改设香山寨；南宋绍兴二十二年（1152年）将原属于东莞县的香山寨地方划出，又从南海、番禺、新会3县划出沿海地方，设立香山县。珠海是香山早期的经济中心、政治中心。南门菉猗堂是为纪念斗门赵姓四世祖赵梅南所建。至今保存完好的菉猗堂及建筑群（包括赵氏祖祠、逸峰赵公祠、崐山赵公祠），于2008年被宣布为广东省文物保护单位。

第四，明清以后，珠海澳门成为中西文化的交汇点

珠海与澳门两地，原本是同城。南宋绍兴二十二年（1152），朝廷设立香山县，珠海和澳门同属于其管辖范围。明洪武三年（1370），明政府在广州设立市舶司，与外国进行贡舶贸易，划定香山南部的浪白澳（今南水）为外商船停泊和贸易的港口。嘉靖三十二年（1553），葡萄牙人以“舟触风涛缝裂，水湿贡物，愿借地晒物”为由进入澳门，逐渐建立了居留地。明清期间，西方的科学文化通过澳门传入中国，对中国的天文、历法、医学、建筑等产生重大影响，而中国的儒学和生活时尚也通过澳门传入欧洲。

近现代珠海出现了一大批在中国历史上产生重大影响的人物。如中国留学生之父容闳、中国留学英国第一人黄宽、洋务运动的先驱唐廷枢、近代民族工商业杰出代表徐润、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唐绍仪、文坛奇才苏曼殊、中共早期重要领导人苏兆征、中华全国总工会第一任委员长林伟民、人民艺术家古元、第一个世界冠军容国团、著名革命家、教育家、语言文字改革家韦悫等十多位珠海名人被《辞海》所登录。还有清华学校第一任校长唐国安、华南地区最早的马克思主义传播者杨匏安等数以百计的珠海名人已经载入史册。

第五，珠海保存有丰富的文化遗产

宝镜湾遗址、陈芳家宅、三灶岛侵华日军罪行遗迹等3处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石溪摩崖石刻群、甄贤学校、苏兆征故居、苏曼殊故居、唐绍仪故居、后沙湾沙丘遗址、东澳湾遗址、草堂湾遗址、杨氏大宗祠、唐家三庙、南门菉猗堂、淇澳岛抗英遗址、东澳岛铳城、大工宫丈摩崖石刻、蚊尾洲灯塔、香洲列士陵园等16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前山寨城墙等数十处市区级文物保护单位。唐家湾古镇、斗门镇入选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斗门古街公布为中国历史文化名街，珠海北山村公布为历史文化名村。

珠海发现不可移动文物450处，各类古遗址、古墓葬、古建筑，石刻、直接反映海上丝绸之路的文物遗存及近现代重要史迹都很丰富。珠海也是的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存的“富矿区”，已经有斗门水上婚嫁、装泥鱼、三灶鹤舞、一指禅推拿等项目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名录。沙田民歌，斗门干务飘色、前山凤鸡舞、横山鸭脚煲，七月三十装路香等列入省级非遗名录。

二、近代史上珠海城市文化的开拓与创新

首先，以开放超前的视野创办经济特区实验田

在珠海这块土地上，曾经三次尝试建立“经济特区”。第一次是1909年至1912的“香洲开埠”，是华侨和商绅实践“实业救国”的尝试，定名“香洲商埠”。第二次是1929年至1934年的中山模范县建设。1929年2月8日国民政府第十九次国务会议确定中山县为全国模范县。同年4月9日，中山县训政实施委员会在中山县成立，唐绍仪出任训政实施委员会主席。1930年，县政府从石岐镇迁到唐家。1931年，唐绍仪兼任中山模范县县长，开始实施以唐家为中心建设中山模范县的计划。计划包括基本建设、发展实业、加强农渔和乡村建设，大力发展教育等。最大的亮点就是在唐家湾开辟一个可停靠5000至2万吨轮船的南方巨大良港——“中山港”，实施中山港无税口岸规划、筹建中山港区及其配套设施。第三次是1980年开始，目前正在进行，并已经取得巨大进展。

其次，以兼容并包的胸怀建构中国留学教育的发祥地

早在明清时期，翠微的凤池书院、前山的凤山书院、下栅的金山书院、斗门的和风书院、三灶的三山书院等五大书院远近闻名。珠海历史上共出现过26位进士，代表人物有香山县首位进士、斗门荔山村人黄錀，广西巡抚、广西大学创始人之一黄槐森，著名书画家鲍俊等。中国第一个留美学生容闳、第一个留英学生黄宽、第一个留日学生唐宝锷，均为珠海人。中国近代史上的两次官派留学运动，均由珠海人所倡导：容闳促成了120名幼童留美出洋，产生了中国铁路之父詹天佑、民国首任总理唐绍仪等中国近代史上的著名人物。珠海人唐国安曾先后选送一百多名庚子赔款退款留美学生出国留学，产生了梅贻琦、竺可桢、胡适等中国现代史上的著名人物。珠海也因此获得“中国留学教育的发祥地”、“中国全球化的起点站”的美誉。

第三，以勤劳笃实的秉性打造中国近代工商文明的前沿

珠海有许多中国近代著名商人。夏威夷华人首富陈芳清末洋务新政的重要推动者、中国近代工商业先驱、上海招商局及唐山开平煤矿的创办人唐廷枢和徐润，近代中国百货业的开创者蔡昌兄弟，近代中国最大的买办家族、先后连任香港英商太古洋行总办长达61年的莫仕扬祖孙三代等，都是珠海人。

第四，以开拓进取的精神形成思想启蒙和社会革新的策源地

1833年，珠海淇澳岛村民自发反抗英国鸦片商人的侵扰，成为在三元里抗英之前，民众自发抗击侵略的先声。容闳曾向清政府和太平天国提出多项改革方案；郑观应经珠海隐匿澳门，写出清末维新名作《盛世危言》；孙中山作为中国民主革命的先行者，更曾无数次经珠海往返澳门，策划广州起义，推动辛亥革命。而现代中国工人运动的早期领导人、省港大罢工的领导者苏兆征、林伟民，以及马克思主义在华南的早期传播者、“八七会议”之后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杨匏安，都留下了不朽的足迹。

三、传统文化的尊重和发扬

首先，对优秀传统文化的尊重，来自于对传统文化的了解和对文化精华的认同。

“千城一面”的同质化问题，会使城市文化功能多样性遭到破坏，滞涩、阻碍了外来人口与市民的归属、认同感及精神文明境界的提升。

其次，对优秀传统文化的尊重，要落实到对文化遗产的保护。

珠海有三处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十六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有数十处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保存在地上地下的文物十分丰富；这里还有三处国家级的历史文化名镇名街，有一批有一定规模、价值内涵厚重的保留传统建筑的古村落、古街区；有一批入录国家级、省级和市区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所有这些，都需要有健全的法律法规和制度措施，需要敬畏和尊重传统的先进理念。

第三，不仅要保护文物本身，还特别要注意保护这些文化遗产的周边环境与生态。

保护，需要文化境界与审美意识，不能让古建筑、古遗址等等成为“闹市中的孤魂”、“喧嚣中的野鬼”。保护，需要对传统文化各种形式载体的珍惜敬重，需要使珍贵的传统遗留与城市和谐交融。

第四，实现城市建筑与文化的融合发展。

珠海还保存有会同村、接霞庄等十多个传统村落，这些村落也在一定程度上承载着城市历史风貌和文化记忆。要注重保护并发扬村落格局特色、街巷空间和场所精神，以一种积极、动态的方式探索村落的发展之路，使之成为城市个性中的有机构成。

（作者：肖一亭，系珠海市文物保护协会会长、珠海市博物馆研究员，本文原载于《珠江论丛》第9辑，本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