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听风云3》：“上海仔”与“牛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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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家辉专栏

        如果前两年的香港报纸新闻照片不是出现了一名外号“上海仔”的江湖大佬，方中信在《窃听风云3》里的造型必是仍拙劣非常，让人觉得全无实感，是一大败笔。但，感谢“上海仔”，方中信有了新形象，电影角色有了好卖点，观众遂看得开开心心，欢天喜地。

        记得当年在报上看见“上海仔”照片，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觉得颇似郑中基在好几部电影里的搞笑装扮。原来现实生活里确有类似造型，人戏映衬，虚实对照，我们仿佛活在三次元世界。也对台湾亲戚说，你们不是有位殿堂级谐星叫做“猪哥亮”吗？我们新界亦有雷同版本，发型穿着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快看快看。亲戚上网看了，回电说，果然“上海仔”不妨来台湾参加由电视台主办的“明星脸模仿秀”，冠军奖金五十万台币。

        方中信在戏里模仿“上海仔”，相似度也高达百分之九十，稍欠的是一些小配件，譬如说，手机。新闻照片里的“上海仔”，到了餐厅接受访问，坐下来，从不同口袋掏出六七个手机放于桌上，尽显江湖气魄。戏里的方中信好像只带着一个手机，逊多了。

        六七个手机有什么用途？

        网络上曾有恶搞图，贴了“上海仔”照片，附图说详细解释：一个专打给老爸老妈问安，一个专打给社团兄弟，一个专打给老婆，一个专打给情妇和金鸡，一个专打回内地，一个专打给高官，一个专供跑路逃亡时备用。刚好够数，冇多冇少。

        另一个欠缺的小配件是：粗口。当然不只有方中信欠缺，其他角色亦是。必是为了避开三级限制，故意把电影语言拍得干净，唯有承受遗憾，让戏里人物的“新界味”减轻了若干。到新界走一转吧，原居民男人们，尤其是稍涉斗争的江湖大佬，很难找到一个不常把鱼虾蟹和生殖器挂在嘴边，粗口是基本语言，是defining  elem  ent，缺之新界即不成其为新界。偏偏《窃听风云3》的新界大佬们不讲粗口，气势便弱了，如同我们很难想象纽约和洛杉矶的黑帮混混不开口即F来F去，一页电检分级条文，削减了极多的电影实感。

        其他元素倒是很贴近的。穿西装时，仍在衬衫里穿底衫并露出衫领；烫了一头硬曲短发，像狮子狗；衣服颜色若不是太沉便是太鲜，总是突兀……在在皆符合惯有的“牛屎飞”歧视概念，昔日香港人总觉得新界到处牛粪，故把打扮比较跟不上潮流的新界男人戏称“牛屎飞”。而今天看电影，一看即知方中信和刘青云等人是“牛屎飞”。

        这戏的美术总监文念中是高手，彭浩翔《香港仔》由他操作，许鞍华《黄金时代》亦是他。看不见的幕后英雄，永远默默替电影加分。

        [小词典]

        ●“上海仔”：郭永鸿，人称“上海仔”。他曾接受香港媒体访问称，早在1970年代，就跟一班新界乡绅有交情，协助地产商在新界收地。

        ●“牛屎飞”：粤语俗语，马家辉解释称，昔日香港人总觉得新界到处牛粪，因此把打扮比较跟不上潮流的新界男人戏称“牛屎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