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敢骂”解读为“质疑”精神
人大教授发公开信断绝与“狂徒”弟子关系一事,会有怎样的结果,人大还没有回应——或许是孙教授收回公开信,继续担任导师,或者学校出面给这名学生换一名导师。对这件事,还有值得讨论的地方,其中一点就是,学生该怎样质疑教授、前辈?
在微信圈里,笔者看到很多帖子,对这名敢骂教授的学生,是挺欣赏的,并进而反思大学缺乏应有的包容精神,不允许批评、质疑,为那些年少轻狂的少年受到打压而不满。
不少帖子,在论述时,引用了历史上的“狂徒”来加以佐证。其中,很著名的是发生在20世纪最有影响的哲学家之一维特根斯坦身上的故事。他的故事,显得特别“狂”——维特根斯坦的剑桥博士论文答辩委员会成员,由三个国际学术大师组成:罗素、摩尔、魏斯曼。三个人在答辩前,一直漫无边际地讨论着维特根斯坦的博士论文里的问题。时间很长了,还没有哪个开口问“博士生”维特根斯坦一个问题。终于,罗素开口了,他却是转向摩尔的:“摩尔,你必须问他几个问题,你是教授。”摩尔表示,还没有弄懂维特根斯坦的问题。这时,维特根斯坦含笑走到摩尔与罗素面前,拍拍他们的肩膀,笑着说:不要担心,你们永远都弄不懂这些问题的。
论者认为,如果维特根斯坦遇到中国教授,被“嘲讽”的教授们,肯定不会让其博士论文通过。这种判断显然太武断。这个故事,是在学术范畴之类的“狂人”故事,维特根斯坦“狂得”令人羡慕,学生写出了高深的著述,教授们看不懂,懂得基本学术道理的教授们,还是知道对学术的敬畏的。事实上,我国历史上出现的“学术狂人”的故事,也多在学术范畴,发“狂语”的人,多有真才实学,而且,周围的人也认可其真才实学,于是也接受其“目空一切”。
把这些“狂人”的故事,用在人大这名骂学院、骂教授的学生身上,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这种把敢骂塑造为有质疑精神的做法,反而对构建健康的学术环境不利。姑且不说这名学生是否已取得那些“学术狂人”般的学术成果,就是分析他“批评”教授的观点,也不是什么学术批评,基本上就是谩骂,比如,“千万别来我校,现在让北大来的垃圾老师毁了牌子。”学生批评教授“垃圾”可不可以,当然可以,但你要拿出论据,要有严密的论证,而不能“说你垃圾,你就是垃圾”。
但这样“骂”教授的学生,还被一些人认为有难能可贵的质疑精神,这暴露出两方面问题,一是社会舆论对我国的大学教育,大学的教授,有诸多不满,因此,借此发泄不满情绪。我国的大学教育和大学教授确实有很多问题,但是,这需要有理有据的分析,不能不问对错,只问立场,对凡是骂教授、骂大学的,就喝彩——这只会制造对立情绪,而难以倡导说理。二是批判质疑精神的缺失。讨论问题,没有正常批判、质疑的规则,把质疑、批评变异为谩骂、口水战,习惯扣帽子和打棍子。近年来,有网友在网上发言、跟帖,就爱“喷”,而且属于“喷粪”,语言低俗不堪。有的学生,误以为这也是批评和质疑,在自己发表意见时,挂在嘴边的也是这些语言。
笔者并不赞成导师通过公开信方式,“断绝”师生关系这种做法——应该通过正常的程序,按学校规则处理——但是,却认为导师对学生无理谩骂学院、教授,是有权做出自己的判断和选择的。
倡导质疑和批判精神,不是靠鼓励“骂”权威、“骂”教授,而是要倡导说理,独立思考、自由表达,如果经历这起事件,人大这名学生和其他大学生,能明白怎样进行正常的学术质疑和批评,学会理性思考,那也不失一种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