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老兵回忆8年抗战:从凌晨到下午击退12次冲锋

14.07.2014  10:53
今年92岁的冯永讲起当年抗日的故事,依然亢奋。 南都记者 吴进 摄 被日军占领了的中山县政府。

  1937年8月9日,日军侵占中山七区荷包岛,是为侵犯中山县境之始。1938年2月16日,日军占领七区三灶岛,就在岛的南部修建飞机场,把三灶作为侵略华南的桥头堡。“三灶屠杀事件是日军一次残害中山同胞最多的事件。”中山市委党史研究室原主任、历史副研究员郭昉凌说。郭昉凌研究中山党史已经有20年的历史了。   

  据《中国共产党中山地方史》记载,1938年三四月,修建历时1个月,日军的三灶飞机场工事建成,就将从朝鲜、台湾、东北及万山、横琴(今属于珠海)等地抓来的3  0  0  0名民工全部杀害。不甘屈辱的三灶人民勇敢地拿起武器与日军抗争。而日军即在三灶施行“焦土政策”,短短5天内杀害岛内居民近3000人。当年5月4日傍晚,日军飞机在中山县城进行第一次空袭,“这次死伤的有60多人”。

  “日军在中山烧杀抢掠,中山人死的死、逃的逃,加上1943年的大旱,饿死了许多人。石岐近郊浦鱼洋、东林山后的荒地都成了堆满饿殍的‘万人坑’。”郭昉凌说。据记载,1934年中山的人口为116  .8万人,1943年为74  .47万人,锐减36  .24%。

   中山成珠江敌后抗日的中心

  “共产党在五桂山建立抗日根据地,后来成为珠江敌后抗日斗争的中心,珠江纵队、中区纵队都是在这里成立的。”郭昉凌说。

  1938年底,共产党领导的中山县别动大队就已经成立。除了组织武装队伍外,还举办游击培训班。“珠江纵队的干部基本都是从这个游击培训班出来的,珠江地区的很多游击骨干也是从这里出来的。”郭昉凌说。中山的共产党员也发展迅速,从1938年到1939年5月,一年多的时间,党员已经从200多名发展到500多名。

  1942年1月,一支18人的先遣队进入五桂山区合水口、石门一带,开辟五桂山抗日根据地。1942年5月,中山抗日游击大队在五桂山成立,共120人。1943年9月,中共南番中顺临工委和指挥部决定集中力量开辟以五桂山区为中心的抗日根据地,当年9月底至10月,其领导机关从禺南转移至中山五桂山,珠江敌后武装斗争的中心也转移到了中山。1944年1月1日,中山人民抗日义勇大队成立,下辖12个中队,350多人。1944年10月和1945年1月,中区纵队和珠江纵队分别在五桂山成立。

  “中山的抗日游击队从18人发展起来,最多的时候有1000多人。中区纵队主力部队挺进粤中后,一度只剩下300多人。”郭昉凌说。

   两次横门保卫战最为惨烈

  “两次横门保卫战打得最为惨烈,国民党守军死了100多人,几乎没了一半。”郭昉凌说。

  1938年7月24日,日军出动200多人在飞机、火炮掩护下向横门沿岸登陆。国民党中山县守备总队三个大队九个中队的官兵奋力抵抗。“其中,共产党掌握的第三大队第九中队也冲上了前线。在各区紧急动员了1000多名抗先队员、妇协会员,组成宣传队、救护队、运输队等开展支援工作。”郭昉凌说。首次横门保卫战打了8天,击退了日军,日军伤亡近100人。

  当年9月2日至20日,日军再犯横门。13日,敌兵千余人在飞机大炮掩护下进犯三仙娘山。守军与之激战至下午3时,毙伤敌兵200余人,为横门作战以来最大之战果。第二次横门保卫战苦战了14天。两次横门保卫战的胜利,打破了“皇军不可战胜”的嚣张气焰,拉开中山抗日武装斗争的序幕。

  “打到哪里,哪里的群众做饭、烧水,全民抗战。”郭昉凌说。第二次横门保卫战日军海陆空全部出动,炸得很厉害,而抗战居民的武器很落后,“打几枪,枪管就软了,子弹打不出去”。

  但是,全民抗战的热情高涨。“青年抗日先锋队、中山话剧协会、中山别动队,以及各区、乡的战时服务队、耕夫队、大刀队、自卫队、救护队等蓬勃发展。”郭昉凌说。据悉,1940年3月7日,日军攻陷石岐,中山县境沦陷。“日军攻打多次攻不进来,中山的全民抗战做得比较好。中山人很坚强,有抵抗外敌入侵的传统,鸦片战争就曾在这里打。”郭昉凌说。

  中山的抗日游击队伍成立后,先后夜袭翠微、粉碎日伪“十路围攻”、打破“五·九”扫荡等,多次以少胜多打赢漂亮的战斗,为中山全民族抗战贡献了重要力量。

   联谊会助抗战老兵落实待遇

  新中国建立后,许多当年抗战的老战士转到地方工作。几十年来,大家散落各处,即便离退休之后,相互之间的联系也比较少。

  “应该有个组织,让老战士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互相爱护。”中山市老战士联谊会会长冯永说。他也是中山市老战士联谊会成立的推动者之一。1988年,中山老战士联谊会成立,1993年人数达到1300多人,目前有500人左右。主要包括珠江纵队、东江纵队、南下大军的人员等,有抗日老游击队、老党员、老交通员、老堡垒户等,其中多数是中山人。

  “在这之中,在中山参加抗战的老兵1996年有300人左右,现在总数约70人,能活动的30人左右。像我这样能到处跑的就只有10个左右。”冯永说。他表示,以前在南头镇有六七十个中山的抗战老兵,现在只有8个了,一些镇区只剩一两个了。以前中山还有3个老红军,但六七年前都去世了。

  “老战士联谊会成立后,主要帮助一些老战士落实政治待遇和生活待遇的问题,这些年落实了有四五十个。当初地下党发展起来的党员、团员都是单线联系。时间长了,有些人的工作调来调去,有些人事关系不是一下子就知道的,需要逐步建立。”冯永说。

  他表示,健在的抗战老兵即便十三四岁参加抗战,现在起码也有85岁了。他们为抗战作出的贡献,国家并没有忘记。目前在世的抗战老游击队员,科级离退休的每月有退休工资加上各种补贴五六千元,区级离退休的有1万元左右。

   亲历者说

   冯永:前后参加过20多次战斗

   冯永

   年龄:92岁

  经历:1944年5月参加抗日队伍,新中国建立后曾任中山县农村部部长、人大常委等职务。

  冯永抗战时参加过20多次战斗,包括白石保卫战等,子弹曾擦脸而过,烧破嘴皮,死里逃生。几十年来,他坚持宣传红色文化,“不能忘记历史,要让后代知道日本鬼子的罪行”。现在他是中山市老战士联谊会会长。珠江纵队马上成立70周年了,他两个月前已经开始筹备,准备在年底办一些活动,包括出一本影集,把抗战时期的照片与现在做个对比。

   扔下菜篮参加抗日队伍

  冯永是中山县五区翠微村(现在属于珠海)人,原本随父亲在香港念高中,但是1941年底香港沦陷后,被迫回老家种田。“父亲是木匠,不会种地,我是青年,是种田的主要劳动力。”冯永说。当时他们家种了一点蔬菜,离澳门近,会挑去附近卖。

  潜山是冯永卖菜的必经之路,但那时已被日本鬼子占领,鬼子会在潜山站岗。过往的行人必须向鬼子鞠躬敬礼,稍有不慎就会被打耳光,甚至是提枪杀人。“看鬼子的心情,我都被扇过两次耳光,眼冒金星,直接快晕了。”冯永说。自己的亲身经历,加上听说的日本鬼子烧杀抢掠以及饿死群众事件,使他意识到应该做点什么。一天晚上,他和同村几个年轻人坐下商量,“听说五桂山山区有个部队,打日本鬼子,劫富济贫,之前都不知道是共产党领导的”。于是,他拿了两三件衣服就去了,参加了中山人民抗日义勇大队白马中队,后被整编入珠江纵队。直到三四天后,有同村人告诉他家人,“打柴看到你的儿子在山里拿枪了”。

   子弹擦脸而过烧破嘴皮

  在抗战时,冯永曾大小参加过20多次战斗,也曾与死神擦肩而过。1945年3月中旬,他所在的部队准备夜袭古宥卡的一个日军驻地,他们13个人负责攻打碉楼。晚上12点多,村民带路到碉楼前面,他们扑倒前进。“远远看到碉楼上有个影子,听到碉楼上有汉奸说,前面好像有条狗,于是马上开枪打了过来,泥土立刻翻起来。

  一声令下,他们开始冲锋。“侦察得不是很准确,一冲过去,发现碉楼外面有道木门,路很窄,只能一次过一个人,两边是水道。”冯永说。于是,他开始侧身拿枪托砸木门,左脚一踏进去,钉子扎到了千层底老布鞋里。此时,敌人一枪打过来,幸好他是侧身,子弹从脸前飞过,嘴皮都被烧破了。

  冯永用力一拔左脚,失去重心,掉到了水面,一个战士和他一同掉了下去。他的子弹打完了,一摸发现战友死了,于是摸起他的枪打,“不熟悉他的枪的性能,一打震得右肩膀黑了20多天”。打到凌晨3点多,日军的巡逻船开始来包围他们。“我用几种声音喊冲啊,让敌人以为我们有很多人,不敢太靠近。”幸好水道连接着河流,攻不进去的情况下,冯永奋力游过对面的河死里逃生。这一战13个人牺牲了2个,伤了1个。

   白石保卫战敌军冲锋了12次

  冯永参加的20多次战斗中,最艰苦和惨烈的一战当属白石保卫战。1945年2月27日,抗日部队攻打神湾伪军据点后,撤回途中在白石村露营。“在现在的竹溪那个地方,以前叫黄竹朗。”冯永说。当时,村民们把稻秆搬到碉楼上,让战友睡在上面。这种军民鱼水情让他记忆犹新,现在还会经常到抗战老区探望。

  汉奸也知道这条路,就带日军和伪军来包围。凌晨,在白石村外放哨的一个哨兵发现了日军,立刻鸣枪报警。“从凌晨一直打到下午4点。敌军冲锋了12次,都攻不进来。前两次是日军冲锋,后面让伪军冲锋。”冯永说。当时,他在一栋碉楼的3楼,拿着步枪从炮眼瞄着敌人。村民们拿上来芋头、开水,一边吃一边也不敢放松。“敌军有400多人,我们只有180多人。一段时间,几个战友到黄竹朗那一带开枪,虚张声势,让敌人以为我们的援军到了。”经此一战,有些碉楼上被敌人的炮火打了一个个洞,“一个碉楼还被打塌了一边,但没有倒,敌人也没有想到碉楼这么坚固”。

  据《中国共产党中山地方史》记载,此战日军出动步兵一个中队100多人,炮兵一个中队80人、配山炮一门,日伪军200多人。战斗下来,共击毙日军13人,毙伤伪军40多人。经此一役,日、伪军缩在据点里,不敢轻易出动,五桂山抗日根据地及附近地区赢得了4个多月的安宁。

   吕胜:战友中弹无药止血牺牲

   吕胜

   年龄:86岁

  经历:1944年4月参加抗日队伍,新中国建立后曾任中山县政协副主席等职务。

  吕胜今年86岁,身体硬朗,经常练书法,还是中山市老年书画协会的名誉会长。他很少在人前提起当年的抗战事迹,认为那都是过去的事,好汉不提当年勇,“只有在接受访问时才会提起”。他的孙子上初中时曾问他,“爷爷,你是不是当过兵?有没有杀过人?”“有。”吕胜回答。“那爷爷你这样不是很坏?”孙子又问。“如果我不杀敌人,他就杀我。”吕胜说。如今,孙子的儿子已经一岁多了。吕胜说日本侵略者很残忍,战斗随时都会有牺牲。

   他本不会死,如果医疗条件好一点

  吕胜是古镇海州人,小学毕业。1944年4月,年仅16岁的他趁着母亲、哥哥、姐姐去耕田时,留下一封书信离家出走。当时他被介绍到了中山人民抗日义勇大队九区大队,后整编入珠江纵队。直到当年10月部队经过家乡时,才正式跟家人说。

  吕胜第一次打仗是夜袭沙朗的一个伪中队。当时兵分两路,他所在的突击队共有7人,从南面突进去,有老战士负责把哨兵的枪收缴,然后他们冲进伪中队所在的一个耳房,“目的是控制住干部,让伪军无人指挥”。听到风声,伪中队长先跳窗、然后再跳鱼塘逃跑了,但他在逃跑时,用手枪打伤了吕胜的一个战友———年仅16岁的梁荣。“子弹打穿了肚子,他当时还没有死。只能简单包扎了一下,有一些药包,但没有止血的功效。在送往医院的路上,他流血过多死了。他本不会死的,如果医疗条件哪怕好一点。”吕胜说。

  梁荣的牺牲使吕胜意识到战斗随时都会牺牲,不消灭敌人,敌人就会消灭你。这一战,他们俘获了30多个敌人,缴获了30多支步枪,“缴获的枪已经上了膛,背出来时走火了,还误以为敌人的援军来了”。

   队伍壮大太快,去汉奸家里筹粮

  “当兵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抗日。曾经有人想拉拢我去黄礼汉奸大队,我坚决拒绝了。”吕胜说,黄礼是驻扎在南头的一个汉奸大队的队长。1944年下半年,吕胜的一个战友被拉拢去黄礼那边。“当时,我们正想攻打黄礼,于是那个战友假装过去,并趁墟日时交流好情报,里应外合一举打败了黄礼汉奸大队,黄礼从地下室逃了。”吕胜表示,打汉奸一方面可以为民除害,另一方面还可以筹粮,“当时我们的编制是30多人,但发展太快,已经有100多人,粮食不够用。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只能去汉奸家里筹粮”。

  打黄礼几个月后,吕胜所在的部队听说顺德有个大汉奸,在糖厂有许多糖片,家里也养了不少猪,于是兵分两路去打那个汉奸。吕胜所在的那一路去了二三十人,负责抓猪。“抓猪时先撒石灰,让猪的眼睛看不见。用麻袋来装,然后反过来扛住猪的脊背。总共抓了20多头,最大的有100多斤。

   郑卫标:日军两次杀害70多名乡亲

   郑卫标

   年龄:90岁

  经历:1942年参加抗日队伍,新中国建立后曾任五桂山区建设指挥部副指挥等职务。

  打仗时,子弹曾从他的左小腿穿过去,加上在山区睡觉留下风湿,去年开始,郑卫标平时只能坐在轮椅中。“电视里经常有汉奸(影视中的),看到汉奸我就恨。”回忆起抗战往事,郑卫标说他最恨汉奸,汉奸也最可怕。

   4个小兵顽强阻击日军扫荡

  郑卫标是南朗人,1942年,在他17岁时,家乡的人带他参加了抗日队伍,即后来的中山人民抗日义勇大队孔雀队,后整编入珠江纵队。“当时家乡有个进步组织,叫抗日先锋队,很多人都参加了。”由于没有见过打仗,年龄又小,刚到部队时,郑卫标听到枪炮声就会有点害怕,拿枪时手会发抖。不过,打过几仗后就不怕了。

  1944年的一天早上,郑卫标、林兆满等4个小兵背着包裹、拖着枪在操场上跑步。7点钟,当他们登上一个小山头时,看到对面的山头上有很多日本鬼子。“他们是来扫荡我们根据地的,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拖住他们,让根据地的人员有时间撤离。”双方仅相距几十米,郑卫标等人被打退,然后又冲上去。后来,鬼子就打了3颗炮弹过来。4个人就滚到弹坑与敌人对攻,他们利用熟悉的地形顽强狙击,争取到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根据地的人员安全撤离后,他们4个也撤了。

   汉奸带日军去残害群众

  “打仗越怕死越容易死,容易犹豫不决。有经验,不怕死,日军也并不可怕。”郑卫标说。不过,在他看来最可恨的是汉奸和日伪军,因为他们熟悉地形,往往带日本鬼子去抓游击队战士,抓不到就残杀群众。郑卫标说,1944年夏天,有个汉奸带日军去南朗石门抓抗日游击队,“游击队员没抓到,抓了40多名群众,全部残忍杀害。现在那里还有个纪念碑,到现在那个汉奸我都很清楚地记得”。

  根据《中国共产党中山地方史》记载,日军把抓来的92名村民关了三天三夜,不给水喝不给饭吃。随后,又把村民赶到外沙骆仔沙岗,逼他们挖了两个沙坑,然后用刺刀把其中41名青壮年挑进沙坑活埋,被活埋的村民中妇女竟占一半。

  “在石门杀害群众几个月后,汉奸又带日军去南朗墟搜游击队。见人就抓,抓了几十人,用铁丝绑上,拉到西桠村全部杀掉了。”郑卫标说。根据《中国共产党中山地方史》记载,1944年9月13日,数百名日军以当地群众“通匪”为借口,拘捕60多商民。除部分老弱者获准保释外,30多名青壮年商民被押到西桠村前的镇龙山头,用刺刀在每个人身上刺10-20刀,把30多人慢慢折磨致死。

   郭光:群众帮了抗战的大忙

   郭光

   年龄:87岁

  经历:1942年参加抗日队伍,新中国建立后曾做过中山汽车站站长。

  郭光今年87岁,腿脚不太方便,他是地地道道的东区槎桥村人。回忆起当年,他深深感慨军民鱼水情深,很多农民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抗战部队。现在的郭光喜欢看新闻,也喜欢喝早茶。经常早上4点半拄着拐杖慢慢地到附近的茶楼喝早茶,有时也会约几个当年的抗战老兵,一起聊聊往事。

   化装成“小鬼头”搜集情报

  郭光有5个兄弟姐妹,他是老大。十多岁时父亲病逝,一个弟弟饿死,一个弟弟失踪。母亲带着他们投奔舅舅家。“一个表哥看我们家这么艰苦,就带我去当兵,在部队起码有口饭吃。”郭光说。1942年,郭光的表哥介绍他到石岐张溪的乡警队,那时他只有15岁。“主要是维护治安,保护群众。当时打的旗号是乡警队,实际是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后来成为了杜广中队,我的表哥也是游击战士。”郭光说。

  就在郭光参加抗日部队3个月后,介绍他当兵的表哥却被日军抓了。“日本鬼子将表哥和另一个同志用铁丝把手拴起来,推到了岐江中。另一个人挣脱铁丝逃了出来,我表哥被淹死了,只有二十五六岁。”郭光为他的表哥感到十分可惜,也加深了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

  郭光说,当年他和日军正面冲突的次数并不多,主要是打游击。由于他年龄比较小,1944年到1945年的一段时间里,他和几个“小鬼头”的主要任务是收集情报,活动地点在濠头、如今的人民医院等一带。“那些地方住有日本鬼子,我们穿着破烂衣服,头发又长,完全就是‘小鬼头’,像乞丐一样。怀里揣着手枪,鬼子也不会发现。

  在收集情报的同时,他们也会劝说农民不要把辣椒卖给日本鬼子,防止鬼子制作辣椒弹。一个早晨,当郭光和几个“小鬼头”走到库充一带时,听到有叽里咕噜的日本鬼子说话声,“赶紧离开了,如果进去就会被抓了”。

   群众冒着生命危险帮我们

  郭光印象最深的是,当年抗战时的群众路线和群众冒着生命危险对抗日部队的帮助。郭光所在的部队辗转几个地方后,转入中山人民抗日义勇大队,之后整编入珠江纵队。在五桂山区根据地驻扎时,经常会遇到日本鬼子的扫荡。“村民会自发地一个个去站岗,一旦发现有敌人扫荡,会通知我们赶紧撤离。”有时撤退到亨尾、库充一带,村民把他们藏到一些小木屋中。有时在村中遇到鬼子扫荡,一些村民会把他们藏到夹墙中保护起来。

  当时的条件非常艰苦,盐都不容易买到,因为在山脚下有日本鬼子把守,于是农民下山冒着生命危险去集市上帮他们买。有了军民这种良好的鱼水关系,鬼子的扫荡每次都不能成功。

   林兆满:刚当兵时还没步枪高

   林兆满

   年龄:88岁

  经历:1942年4月参加抗日队伍,新中国建立后曾任派出所所长、屠宰厂分队长等职务。

  虽然已是88岁高龄,但林兆满的身体很硬朗“当年我们孔雀队有20多个小鬼,现在就剩下郑卫标和我两个了。”林兆满说。在抗战过程中,几乎还没有步枪高的林兆满和日本鬼子贴身肉搏过,也曾被十几个鬼子围攻。

   曾被十几个鬼子围攻

  林兆满是石岐人,1942年4月,年仅十五六岁的他瞒着家人参加了抗日队伍,即后来的中山人民抗日义勇大队孔雀队,之后整编入珠江纵队。“去的第一天晚上睡到10点多,鬼子来了,就跟着部队去打鬼子,那时我还没有枪,有点害怕。”林兆满说,他是到部队3天之后才有的枪。“那时年龄小,个子几乎还没有步枪高。”现在有点驼背的林兆满身高一米六多点。他说,1944年在乌头山与日本鬼子的一次肉搏中,“贴身肉搏,谁都没有机会开枪。枪带刺刀,用力一刺,刺空了,枪托一下打到下巴,满嘴流血”。

  他经历的最惊险的一次战斗是1944年5月在南朗翠亨那边,那里一栋两层楼住有日本鬼子,前面有座凉亭,村民每天会烧一桶开水给过往的人喝。凉亭边有两个石墩,日军一个班在此站岗盘查。经过的人都要叩头,不然就会遭毒打,林兆满等5个战士计划偷袭日本鬼子。

  离鬼子还有十几米,林兆满将手伸进口袋准备掏枪时,引起站岗鬼子的警惕,双方直接开打。林兆满等5个战士分散奔跑,有七八个鬼子开始追林兆满,一直追到纪中。林兆满看到一座校舍的窗户破了,就跳进了校舍。在与鬼子对峙的过程中,旁边楼上的鬼子也陆续来围堵。林兆满微微探头一看,外面已经有十几个鬼子,心想完了。幸好他身上有一颗手榴弹,往外一扔。爆炸声起,鬼子四散奔逃,林兆满趁机冲出去,一边开枪一边逃跑。

   最饱的一顿吃了半斤干蚝

  林兆满回忆,当年抗战条件非常艰苦。伙食上,一人一顿只有2两米,还是16两一斤的算法。由于油不够,缺乏维生素,很多士兵都患了“发鸡盲”(青光眼),“一到晚上5点,什么都看不见。走在路上,只能是后边的抓着前面的衣角走”。在他的记忆中,吃得最饱的一次吃了半斤干蚝。那是抗日战争快结束时,部队撤到了东江的一个村子,用两天一夜的时间打掉了一个日伪军据点,帮村民拿回了耕牛和田地。村民为感激他们,拿出了晒干的生蚝肉给他们吃。“每个战士有半斤左右,很多人用棍子串起来烧烤,当晚就吃完了。第二天,村民再给的时候,我们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