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作家多克托罗去世 被评代表"美国的激进过去"
7月21日,美国作家埃德加·劳伦斯·多克托罗在纽约逝世,享年84岁。“这位创作了包括《拉格泰姆时代》、《比利·巴思盖特》和《世界博览会》美国最受欢迎历史小说的作者,已于本周二死于肺癌并发症”,他的儿子理查德这样告诉《纽约时报》。
美国总统奥巴马本周三早晨在推特上发布消息向这位逝去的伟大作家致敬:“多克托罗是美国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他的书教会了我很多,我将永远怀念他。”奥巴马曾经表示,多克托罗是自莎士比亚以后,他最喜欢的作家。
在美国,他和菲利普·罗斯、托尼·莫里森、约翰·厄普代克等文坛巨匠一起赢得了“20世纪下半叶美国最富才华、最具创新精神且最受仰慕的作家之一”的赞誉,文化批评家詹姆逊为他贴上了“史诗诗人”的标签,认为他代表着“美国一去不复返的激进过去”。2013年,本报“下半年致敬20本好书榜”中,《幸福国的故事》就是多克托罗的作品。
而今,大师已逝,独留怅然。
起名埃德加
终偿作家心愿
“我没有风格,但是书有。每一个作家都会要求自己的叙事方法,我也一样。”
多克托罗1931年出生于纽约的布朗克斯,是第二代俄罗斯裔犹太移民。因为父母喜好文学,非常希望多克托罗长大后能够成为一名作家,他们为他取名埃德加·劳伦斯·多克托罗,这个名字正是得来于美国作家埃德加·艾伦·坡——他的父母很喜欢这位伟大的作家。
“直到我的母亲去世前,我问她”,他说:“‘你和爸爸给我起这个名字,是不是也希望我成为一个酒鬼、吸毒者,妄想症患者和恋尸癖患者?’她说:‘埃德加,这并不好笑。’”后来,他决定用E·L·多克托罗这个名字去追随那些他所仰慕的作家,“D·H·罗伦斯,W·S·奥登,T·S·艾略特”,他说:“还有W·莎士比亚,F·陀思妥耶夫斯基……”
多克托罗的父亲戴维经营着一家小唱片店。虽然童年生活在美国大萧条时期的背景下,不过,在这位作家的回忆中,“童年是一个很美好的时间,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房子里充满了音乐和书籍。”他父亲的唱片店位于第六大道,在《霍默和兰利》中,兰利发现“这里有虚拟音乐录音间,摇摆乐团的歌手和歌女,附近没有其他商店”。
年轻的多克托罗在公共图书馆里毫无选择地阅读着图书,从漫画书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我还记得那本《白痴》,就在图书馆的书架上,我站在那里陷入思考。这是它带给我的。”随后,多克托罗进入布朗克斯科学高中接受教育,“理论上,这里的孩子擅长于数学和科学。只有我一个人逃到大厅里阅读文学杂志。”正是在这本杂志上,多克托罗发表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甲壳虫》,他称之为“一部受到卡夫卡启发的自我诽谤之作”。在多克托罗成名以后,这家杂志将这部作品放在了他们的网站上,在多克托罗看来,“我觉得这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作为一个孩子,我通过我的手写下读到的一切”,他说:“我需要询问自己这个故事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这又将如何实现?我如何在一张纸上写满字?所以,最后我成了一位作家。”
电脑如能复制人脑是场灾难
“作者并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作家是目击者。我们需要作家的原因,是因为我们需要见证这个可怕的时代。”
多克托罗考入了位于俄亥俄州,在美国文学研究领域占据一席之地的美国凯尼恩学院。当时,诗人约翰·克罗·兰塞姆还在这所大学执教,虽然多克托罗的专业是哲学,但喜爱文学的多克托罗经常去兰塞姆的课堂旁听。多克托罗曾告诉《卫报》:“在我的大学时代,我对哲学问题一直感兴趣的原因是它们没有定论,但每个人都认同。”
显然,在大学时代,多克托罗对哲学充满了兴趣,“人的认知是什么?它如何运作?”而这些思考被他带入了小说之中,同时,他认为如果电脑可以复制大脑和意识,将是一场灾难,“如果这种事情发生了,会是自青铜时代以来,我们所生活的这个神秘世界的终结,我们将不再需要用各种故事来解释人类的生活。这将是大灾难,如同小行星撞击地球一样的毁灭。”
1952年,多克托罗以优异的成绩从凯尼恩学院毕业,随后进入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学习英国戏剧专业。“我的毕业论文应该是一场戏剧,但我从来没有写过它。我被征召入伍”,多克托罗介绍了这段经历,在盟军占领中,他作为下士在德国担任陆军通信兵。多克托罗并不认为这段经历对自己的创作带来了某种影响,在一次《巴黎评论》的采访中他说:“我似乎经历了许多这一代人错过了的最为重要的一次集体经历。但当时的我太年轻,既理解不了‘二战’带来的萧条,也理解不了战斗的意义。而在越战的时候,我已经错过了征兵的年龄。”
正如多克托罗所说:“我们要进入其他人的体内,转化非亲身经历的事情……我从自己的生活经历里得到的东西非常有限。事实上,只要有可能,我就避免经历,大多数经历都不好。”
当编辑教会我
把书重新组合
“写作是一种社会可以接受的精神分裂症形式。”
退伍回到纽约后,多克托罗在一家电影公司找到一份工作,他认为这是一段非常有用的工作经历——作为一个学徒。他在那里读到了许多西部片的剧本,深受启发却也忍无可忍,“它们让我生病了,读着一个又一个的烂东西”,盛怒之下,多克托罗连标题都没起,就写下了第一章,“这是非常不错的,我开始想写小说……就从那里开始了。”多克托罗写出了他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小说《欢迎来到艰难时代》——一个外来的坏人几乎毁灭了一座达科他州的小镇。这部小说吸引了不少读者,还卖给了好莱坞拍电影——当然,在开始的时候,他把这部作品当成了一部恶搞性质的西部小说。
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创作生涯里,多克托罗发表过12部小说,3卷短篇小说集,1部舞台剧和大量的政治、文学论文。
1966年,多克托罗创作的第二部小说《大生活》,这是一部科幻小说,描写了纽约出现了比帝国大厦还高的裸体巨人,当然,这部作品的结果是令人失望。多克托罗也不得不说:“这是我做过的最为糟糕的事情。”随后,他花了九年的时间从事编辑工作。
在《巴黎评论》的采访中,多克托罗认为编辑工作让自己获益匪浅:“当编辑教会了我如何把书拆散并重新组合……当你像编辑一样看到一份手稿,你会说,‘哦,这是第二十章,但它应该是第三章。’这种工作就好像外科医生熟悉病人胸部的一切血管和内脏一样,你对这些材料很熟悉,可以把它们扔出去,对着护士骂脏话。”
写“短文”太难了
“历史学家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小说家会告诉你那是什么感觉。”
2015年7月21日,纽约曼哈顿,多克托罗如同自己的作品一样,走到了自己人生的最终结局。
多克托罗曾说,他从未追求过创作的风格,“我并不追求风格……我希望我的书能够‘自我发现’。我认为作家只有在全部完成以后才会明白自己的风格。你会发现自己的限制,会听到你的声音在头脑里响起,就好像商店关门一样。我喜欢认定自己并没有风格,我写了一本书,这本书它自己发现了自己的声音——不是我的。我则一直保持着那种幻想,我认为……我希望……直到最终结局。”
现在,多克托罗用他的一生,为我们讲述了他的人生风格。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的时候,多克托罗遇到了自己未来的妻子,同样攻读英国戏剧专业的海伦·埃斯特·赛哲尔。1953年,多克托罗和海伦在德国结婚,他们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我的孩子曾经说,爸爸总是藏在书里。”多克托罗如是说。
有一个小故事是,在《巴黎评论》的采访中,他以女儿卡罗琳为例,讲述了作家是如何“惧怕”短文。
“我的女儿,卡罗琳,她上二三年级的一天,我正在吃早饭,她拿着饭盒、披着雨披,带着其他东西出现了。她说:‘我需要给老师一张假条,校车马上就要来了。’她给了我一个拍纸簿和铅笔……于是我写下日期,然后开始写‘亲爱的某某女士,我的女儿卡罗琳’……然后我想到,不对,这不行,谁都知道她是我的女儿卡罗琳。我撕了这张,又重新开始‘昨天,我的孩子……’不,这也不对……就这样,直到我听到外面车喇叭响……地上有一大堆废纸团,我妻子说:‘真是难以置信。’她拿过拍纸簿和铅笔,三下两下就完事了……这是一个非常有启示的经验。写作太困难了,尤其是短文。”
北京晨报记者 何安安 综合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