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发现保存完好明代古尸 墓主或是张九龄后人

19.11.2015  11:18

出土的金丝楠木碎片。

●博罗发现距今500年、保存完好的明代古尸 墓主或是张九龄后人

●中国社科院专家认为有很大文物价值务必尽快保护

●金丝楠木棺盖已被盗走一整块 族人无奈封棺挖坑埋了古尸

11月12日,广东惠州市博罗县城的罗浮药业工地上,一座明代葬墓被打开。原本打算常规迁坟的族人发现,不但葬墓的规制远高于其他古墓,还在棺椁中看到了保存完整的古尸,古尸面部轮廓饱满,丝毫未见腐朽。

他们没有想到,麻烦也因此接踵而来。

博罗县文保部门认为,古尸没有考古价值,让族人自行处理;而远在北京的中国社会科学院专家却专程打来电话称,完整的双椁双棺嘉靖明墓并不多见,而且古尸及其服饰保存完整,具有很大的文物价值,请族人务必尽快保护。

左右为难的族人不知该怎么办,不得不将古尸所在的棺椁重新封好,找了个地方随便刨了个3米深的土坑就埋下了。

意外出土的明代古尸,反而带来一场未知的尴尬。

文、图/广州日报记者胡亚平

2015年11月12日,在广东惠州市博罗县城的罗浮药业工地上,原本按计划进行的迁坟工作,被一具明代古尸彻底打乱了阵脚。负责迁坟的张氏族人奔走相告,称发现了完整的先人古尸。博罗县文物保护部门工作人员被请到现场,原以为文物保护部门会迅速介入此事,但事情发展却远出乎人们的意料。

族人迁坟

意外发现完整古尸

由于工地施工将占到了祖坟所在,11月11日,博罗县城下街余庆里张氏宗亲会理事会负责人张祥稳,带着几个工匠和同姓族人准备迁坟。

只带了几把锄头、铁铲的他们很快发现,这处墓葬的挖掘难度远超过他们的估计,“挖开表面的石块后,就露出了白色的三合土(古时用糯米汁、石碴、泥沙混合起来浇筑的土),非常坚硬。”

清理完外层的泥土后,一个白色“石椁”露了出来,“长约两米,宽也在两米左右,严丝无缝,一般的工具根本撬不动。”

张祥稳赶紧打电话,租来了一台工程用挖掘机。挖掘机用挖头连续击打了“石椁”几十次,终于破开了像石头一般坚硬的三合土。他发现,里面有两副红色漆面的木椁,散发出金丝楠木的香味。

他介绍说:“整个木椁内未见一丝水汽,非常干燥,也看不到任何腐烂的迹象。”在张氏族人们打开其中一副红色的木椁之后,里面还有一副黑色檀木棺,密封完好。

当地殓葬业行家陈世平不禁称奇:“这么高规格的合葬墓是第一次见。”

意识到这个葬墓的非同一般后,张祥稳便请了工人用铁锹和大锤,慢慢撬开其中一副棺椁的黑檀棺。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黑檀棺里面的男性“先人”,不但没有腐烂,而且身体完好,是一具完整的古尸。

古尸身份

或为族中明代官员

根据张氏族人介绍,这一片区域是明代遗留下来的墓园区,他们曾在这附近挖到过几处明代墓葬。至今还有一座刻有“明皇尚书郎张公负氏神孺人墓”字样的古墓,在后山最高的地方。而此次挖掘的这个明代墓葬,族人以前是知道的。族里的老人曾说,这里埋着的是张氏家族中明代的一个官员,是唐玄宗开元年间尚书丞相张九龄的后人。由于族人看守得当,一直未被外人破坏。

可突然面世的完整古尸,让原打算迁坟的张祥稳等人紧张起来,这才想起此处墓葬可能会是文物。在拆坟的过程中,立在墓砖上的一块石碑被碎成三块,在此时他们急急忙忙开始寻找,将碎石堆里石碑的主要部分找了出来。

由于年代久远,碑文有部分已经风化,根据这块墓碑仅存文字的描述,这是一处合葬墓,墓主人和妻子分别于明代嘉靖三年和嘉靖六年去世,后人选择在明嘉靖七年为二人立此合葬墓。也就是说,族人们看到的那具完整古尸,距今已经488年。

除了碑文,在金丝楠木椁和黑檀木棺之间,还盖有一幅写有“皇明儒……”字样的绸质盖布。

全程参与开棺过程的陈世平回忆,刚刚打开金丝楠木棺椁时,看到这层盖布是绛红色的,上面的字是金色的,颜色艳丽质地华贵。但是开棺后没多久,这块盖布接触空气后很快就变黑、变碎,当时还很清晰的几个金字最后仅剩一个“皇”字还算保存完好。

他介绍说,金丝楠木长得极为缓慢,3万年直径才长到6米宽,民间有“1克金丝楠木价值等于10克黄金”的说法。“我干了大半辈子,这么豪华的古墓还是第一次见。”

古尸不腐

是否有文物价值

张祥稳是开棺时离棺最近的几个人之一,他至今印象深刻的是:“棺椁打开,不但没有以往开棺发出的腐烂臭味,甚至还有一些桐油木香。”

他向记者描述,躺在棺木里的“先人”脸上盖有半透明的面纱,面部轮廓清晰,仿佛刚死了没多久,头戴黑色官帽,身穿官服,脚蹬黑色官靴。腹部的衣服是白色的,整个身体完整,腹部还稍稍有些隆起,完全不像一般干尸的样子。

“我们当时只是撬开了四个角中的一个,就看到古尸脸上的面纱一下子变成了酱黑色,并且开始散发出一阵阵异样的味道。”张祥稳说,他们赶紧叫人来重新把棺椁密封上。

因为害怕自己破坏了文物,张氏族人心急火燎地找到博罗县文物保护部门。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文物保护部门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不是文物,自行处理。”

随后,惠州市文物局也针对此事发布了情况说明:“据博罗县文物保护部门介绍,在11月12日接到张氏宗亲会报告后,该部门立即派出工作人员到现场了解情况,并进行拍照,随后向省、市文物部门反映。省文物部门经了解后答复,按文物保护法相关规定,对于有主的坟墓,如果只是一般的陪葬物品,就归其法定继承人合法继承,可由后人自行处理。”

然而,也有专家并不认同这一墓葬没有研究价值的说法。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赵连赏提出,这一墓葬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对于明代服饰、家族史、社会史、墓主人的经济实力,对惠州博罗当地的地方史等,有非常重要的文物研究价值。

专家质疑

不应让族人随意处置

“明代墓葬虽然有,但是像这么完整,且完全没有被破坏的,在我的印象中也并不多见。何况古尸保存完好,特别是纺织品保存完好,这在文物研究方面是非常难得的。”赵连赏表示。

“国家这方面的研究以前并不重视,所以保存下来的实物不多,最著名的就是马王堆墓那件不足50克的纱衣。但现在我们开始重视时,却发现很多研究工作因缺少实物论证无法进行。”赵连赏告诉本报记者,在明代殓葬过程中到底要给先人穿几层衣服,分别是怎样的次序和层次,官服怎么穿,随葬官服和日常官服的区别,很多细节的问题都亟待文物的验证。广东惠州此次出土的明代合葬墓保存得这么完好,连古尸都保存完整,服饰方面也有不可低估的研究价值。“让不懂文物处理的家族后人随意处置,太可惜了。”

他认为,即便是家族自己处理,也应该要有文物部保护门的专业人士介入,“如果在全棺打开后发现了重要文物,被人胡乱处理了会留下很多遗憾。”

据惠州当地历史爱好者推断,仅凭盖布上“皇明”二字,基本上能确定墓主是一个有官衔的人,而且“皇明”二字紧跟着就是官衔的名称。没有个一官半职的草民,在墓碑上可不能刻上“皇明”二字。

“自行处理”

说法不一令族人左右为难

一边让自行处理,一边说很有价值,不能随意处置,专家们各执一词,让张氏族人变得左右为难。

“如果只是一些没有考古价值的文物,我们自己继承也就继承了,问题是现在保存完好的两具古尸,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处理。”张祥稳告诉本报记者,原打算等文物保护部门来了再处理,现在文物保护部门让族人自行处理,族人反而不知该怎么处理了。

“按照行家的说法,现在这个尸体的保存程度,即便打开棺盖让他们彻底腐化,没有一年半载,也很难完全变成尸骸。”张祥稳说,由于附近的土地都已被征用,也找不到多余的土地去土葬两位先人。“以前的祖坟打开后都是一些遗骸,我们用骨灰罐装着,现在这两副棺椁长度在两米以上,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么大的地方入土为安呢?”

族人张桢烈则对于专家的说法很迷惑,“有的专家说有价值是文物,有的专家又说没有。实际上,从出土到现在也并没有专业人士来真正对棺内的物品进行清理,也没人指导一下,万一全部打开以后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会不会又说我们破坏文物呢?”

令张氏族人们没有想到的是,在棺椁出土后,由于没有对现场进行保护,遗留在现场的金丝楠木棺椁,被盗走了其中一块最完整最大的盖棺板。“我们现在很担心,出土时两座棺椁之所以能够保存完好,是因为灌浆的三合土达60多厘米厚,盗墓贼根本打不开。结果现在被我们打开了,又没有人来及时处理,很快就会有人来打主意。”张祥稳说。

目前,因为文物部门让张氏族人自行处理,但他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临时找了一个土坑埋了下去,土层也没有用水泥封住。“如果下雨或是被盗墓贼发现,后果会不堪设想。”张祥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