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举报和业务分歧 广东一信用社主任14刀捅死副主任
曾经幸福的覃桥养一家三口。
覃桥养年迈的七旬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前日中午12时，天气晴暖，坐在老家屋前阳光下的黄晓霞看着法院裁定书，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2014年12月3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裁定，判处杀害她丈夫覃桥养的凶手死刑，缓期二年执行；限制减刑。
35岁覃桥养原系广东怀集县梁村农村信用社副主任，2013年9月16日18时许，在梁村农村信用社办公大楼内，他遭到自己的上级———梁村农村信用社主任陈国栋，连捅14刀，当场毙命。在此一个月前，在怀集县农村信用社一个会议上，覃桥养公开举报，梁村农村信用社存在一把手专权等众多违规问题；被杀当天，在多次拒绝同意陈国栋对一笔贷款违规延期的建议后，终遭杀害。
现场 信用社内主任刀捅副主任
2013年9月16日下午，黄晓霞与丈夫覃桥养相约，下班后去她娘家吃饭。18时，覃桥养迟迟没有出现，她忍不住给丈夫打了个电话。覃桥养在电话中说，本来他已经下班出了信用社，半路上又被领导陈国栋叫回办公室去。
18时20分许，梁村农村信用社内，正在三楼一间房内休息的该社副主任黄新梅，听到门外走廊有争吵打架的声音，出门到走廊上，看到惊恐一幕。
“主任陈国栋手拿着一条铁器，往一名男子身上肚子位置捅，不断地捅，地上流了很多的血，被捅的那个男子已经躺在地上动不了了，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了，之后，我见到陈国栋将那名男子拖进去他的房间里面。”
黄新梅吓得连忙躲回休息的房间，将房门紧紧锁上。匆忙间，她没有看清被捅的男子是谁，只是打电话给同事罗志华，说见到陈国栋在三楼杀了人，请赶快报警。
经过 杀人后换衣洗刀藏尸体
案发时，信用社办事员黎辅文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接到罗志华电话后，从一楼上至二楼，看见陈国栋在二楼走廊，问他三楼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国栋沉默没有回应。上至三楼，看到走廊上有一大摊血，走廊尾端有一条拖行的血迹，一直延伸进陈国栋办公室隔壁的会议室里面。
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的黎辅文，再次询问陈国栋，“三楼发生了什么？”陈国栋仍然没有出声回答。黎辅文跟着血痕，推开已经关闭的会议室，结果发现：“覃桥养面向地面趴着，对照门口的血迹，(我)意识到覃桥养应该出事，有可能死亡了，于是我不敢再往里面看，接着打110报警。”
据事后陈国栋向警方交代，他在房间和走廊上用刀捅倒覃桥养后，为了不想让其他同事知道，才将倒卧在走廊上的覃桥养拖进三楼会议室。在没有对正在流血的覃桥养实施抢救的情况下，将沾有血迹的白色上衣换掉，又将手上沾血的刀冲洗干净。
结果 前胸后背身中14刀而亡
下午6时50分，梁村镇卫生院医生李伟荣赶到梁村农村信用社，在三楼会议室，看到覃桥养趴在地板上。他触摸对方颈动脉和上肢脉搏，没有脉动；听无呼吸、心跳声，四肢冰冷硬直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现象。
傍晚7时，还在家里等待丈夫回家的黄晓霞开始反复拨打丈夫手机，电话一直没人接听。7时23分，怀集农村信用社人事部一位经理致电她。“说桥养出事了，在怀集县人民医院抢救，要我现在跟她一起去看。”赶到怀集人民医院，黄晓霞崩溃地看到，她丈夫头部已经盖上了白布。
“前胸后背，被捅了那么多刀，又没有人给他立即止血施救，人哪里还活得了。”黄晓霞从法院判决书中看到，覃桥养的前胸、后腰背部等处，遭一把水果刀连捅14次，因“大出血而死亡”。
当晚，陈国栋在案发现场，被怀集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六中队刑警抓获、带走。
起因
举报、拒绝违规延期贷款
黄晓霞称，覃桥养被陈国栋杀害之前，曾多次向她提及，梁村农村信用社存在很多问题，主任陈国栋权力太大，导致在贷款办理程序上存在违规现象。2013年8月2日下午，怀集县农村信用社召开一次副主任及中层干部会议，覃桥养当众向总社领导举报称，梁村农村信用社存在的种种问题。
2013年9月16日下午5时，覃桥养被杀害之前，在给妻子黄晓霞的电话中说到，当天有一笔贷款要办理，后来感觉在程序上有点问题，所以他决定不办理。但不久之后，当覃桥养在下班途中，再次被上司陈国栋叫回办公室，继续办理该笔违规贷款。
陈国栋自己向警方交代，信用社有一笔贷款到期未能还上，在信用社上一任主任的请求下，他向主管信贷工作的覃桥养副主任提出，把该笔贷款延期；但覃桥养不但不帮忙，还打电话到总社投诉，于是他对覃桥养有了意见。
案发当日的下午5时30分，下班后，陈国栋叫覃桥养来到房间(办公室)，再次提出给该笔贷款办理延期手续；但仍然遭到覃桥养的拒绝。陈国栋说，为此，双方发生口角，继而互相推打起来，推打中，他“随手拿起桌面上一把水果刀，就往覃桥养前身部位捅了过去；覃桥养被捅伤后，想逃出我房间；但在房间门口的走廊处就倒下地面了。”
法院
如实供述因此判死缓
陈国栋因工作矛盾与同事覃桥养发生争吵和推打后即持水果刀捅刺覃桥养的颈部、胸部等要害部位数刀，捅刺力度大，捅刺创口深达胸腔，其明知持刀捅刺被害人要害部位会导致被害人死亡的后果而依然实施刺捅刺行为，主观上的杀人故意明显，其事后没有任何施救行为，而是将尸体拖至会议室藏匿，也印证了故意杀人的主观心态。
法院认为，陈国栋犯罪手段残忍，后果严重，依法应予严惩。法院又认为，本案系因工作矛盾引发，且陈国栋归案后能够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对其判处死刑，可不必立即执行。鉴于陈国栋实施故意杀人犯罪的手段残忍，犯罪情节恶劣，依法对其限制减刑。
家属追问
杀人刀为何从二楼来到三楼？
覃桥养的弟弟覃桥庄称，覃桥养被杀之前，曾向总社举报陈国栋专权，违反规定对到期贷款进行延期；他本人也多次当面拒绝陈国栋提出的违规要求。为此，陈国栋对覃桥养一直怀恨在心。
陈国栋杀害覃桥养当晚向警方交代，“随手在身边的桌面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向覃桥养前身部位捅了过去”。据信用社多名员工反映，这把水果刀是该社二楼的厨房用刀，平时一直放在厨房里。
肇庆市人民检察院也曾向怀集县公安局发“补充侦查报告书”。其中提到，作案凶器水果刀平时是放在二楼厨房的，但为何案发当天恰好出现在三楼，不排除嫌疑人为了预谋杀人而事先准备好作案工具。检察院要求公安机关查明水果刀平时所放位置和使用情况。
“这把刀是怎么从二楼上到三楼的？我们受害者家属一直很想知道。”覃桥庄称，案发当日下午，信用社厨房一位工人曾看到陈国栋站在厨房门口；几分钟后，她听到陈国栋在三楼喊叫在二楼的覃桥养上三楼谈事；不久之后，惨剧发生。
覃桥庄称，但在随后的公安部门调查和法庭审理判决，始终没有说明这把杀人刀是如何从二楼到了三楼，最后落到陈国栋手中，成为杀人凶器。
特写
对孩子谎称爸爸去美国了
“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人就这样没了。”1月3日，怀集县大岗镇覃屋村覃桥养老家，黄晓霞一边流泪一边翻看着手机里她和丈夫以及儿子的全家照。
黄晓霞说，她和覃桥养有一个6岁的儿子，逢年过节或平时有空，覃桥养便会把孩子带在身边，到处走动，孩子对爸爸也非常依恋。丈夫虽然已经离去一年多时间，孩子仍然会时不时地记起爸爸，便会缠着她，要求找爸爸。
“前几天是圣诞节和元旦，往年，这种时候他一定是陪着孩子的。”黄晓霞说，当天晚上，儿子还问她，夜里，爸爸会不会变成圣诞老人偷偷地来给他送礼物。“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黄晓霞说，以前她总是骗孩子说，爸爸去美国了，去太空了；现在随着儿子慢慢长大，她很难开口，继续去编织一些美丽的话语欺骗孩子，“那时，我只能紧紧地抱着儿子。”
采写/摄影：南都记者 周松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