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不公昔甚于今？

        关于分配不公的辩论，也就是现在富人和穷人的收入差距越来越大，一个经常性的话题是，现在的不公程度是自上个世纪2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这种结论暗示着我们失去了整整一个世纪的社会进步。但是布鲁克林研究所的经济学家加利却不这么认为，相比而言，上个世纪20年代，也就是我们“爷爷的时代”，当时的分配不公更加严重。

        历史的教训是，虽然关于收入平等性的辩论很重要，但是我们不能扭曲事实加以误导。

        首先我们来看看20世纪的经济素描，那时的美国基本上处于甜蜜繁荣期。在1920年到1921年的轻度经济危机后，经济温和复苏，失业率很低，新科技全面改变消费市场。从1919年到1929年，汽车保有量从680万增加到2310辆，从1922年到1929年，年均无线电销售量增加了13倍。经济的繁荣主要围绕汽车和家电，不仅是汽车制造业，还有轮胎、汽车部件、道路、加油站、冶炼厂、车库建设和郊区建设也全面兴旺，无线电、冰箱和吸尘器等家电逐渐进入家庭，到1929年已经成为每户必需。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技术创新，那就是1926年出现的动画制作。整个20年代繁荣是温和有序的，只有股票市场的表现偶有风暴。

        首创性将两个时代进行对比的是经济学家ThomasPiketty和EmmanuelSaez，通过调查税务记录，他们得出这样的估计：今天，最富有的1%美国人享受了这个国家税前“市场收入”的20%，最富有的10%人分享了“市场收入”的45%。这里的“市场收入”主要是指年薪、工资、分红、利息和其他收入，这个比例和上个世纪20年代更高。

        看到这样的数据，人们会常识性地认为“今天分配不公的情况比当时更严重，而且最近几十年的收入增长主要是给了最富有的人，中产和穷人的收入并没有增长”。

        这种看法，在加利看来是不正确的。首先“市场收入”忽略了税收以及雇主支付的健康保险和养老保险等边际收入，同样也不考虑政府支付的社会保险、医疗、免费食物券等福利，而所有这些都影响着分配和生活水准。同样产生影响力的还有美国逐渐缩减的家庭规模，家庭人数越少，人均收入越会提高，收入75000万美元，如果是两口之家，生活水准和四口之家显然是不一样的。

        美国参议院预算委员会曾做过收入分配和税务负担的调查，发现在扣除通胀因素后，所有人群的收入其实都增加了。对于20%最贫穷的人口，在1979年到2010年之间收入增加了50%，对于中间的60%的美国人，同样时间内收入增加了40%。很多年份可能变化是很少、难以察觉，有的年份收入甚至是减少的，但是长期来看，中产和贫困者的收入在显著增加。同时，今天分配不公的程度也不像20年代时那么严重，因为今天的政府福利制度比上个世纪初更加完善。1929年的时候，来自政府的福利收入仅占一个家庭收入比例的不到1%，到2012年已经占到了17%，所有的政府福利开支其目的都是减少分配不公。

        参议院预算委员会认为，Piketty-Saez所使用的“市场收入”在20年代是很有说服力，因为当时这些收入就是全部收入，但是在今天“市场收入”的角色被软化了，会有很多边际收入。经过调整，委员会认为，1%最富有的人占有13%的“市场收入”，这个数字依旧很惊人，但是比20年代的20%已经少了很多。

        所以说，今天的分配不公虽然很严重，但是还没到历史最糟糕的时候，但预算委员会也指出，从1979年至今，1%富人的税后收入已经翻了3倍，但绝对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增长幅度。

        关于分配不公的辩论还会持续，因为关于收入的定义和相对变化难以有统一标准，此时更要谨慎，不要执著于数字而进行随意的历史对比。

        ●R  obert  J.  S  am  uelson(美国著名经济学家)

        ●点评：如果对讨论话题没有统一的定义，那么讨论的结果自然南辕北辙。但是，对话题地域的界定如果不统一，也同样影响人们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