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力：通过三次分配实现利益真正共享——《广东区域协调发展研究报告》简释（下）

丁力

经济发展均衡化是市场经济规律在区域发展的基本要求。报告发现，尽管珠三角地区已经占有相当大的经济比重，但边际产出仍然远高于周边地区。事实表明，市场力量正在驱动全社会资源向珠三角进一步集中，这将进一步扩大珠三角与周边地区的差距。今天政府的各种努力，其实质是通过自己看得见的手抵抗市场那只看不见的手，结果是徒劳的。明智的选择是顺应市场经济规律要求，通过资源聚集加快珠三角地区转型升级，而不是人为地将资源从效率较高的珠三角转向效率较低的周边地区，从而进一步降低全省资源配置的效率，抑制全省经济的较快发展。但是，经济一体化发展的红利需要全省共享，如果在充分发挥市场决定性作用的同时，政府无法通过二次分配甚至三次分配改变现有利益格局，那么，周边地区的落后将永无翻身之日。

报告指出，增强各地发展后劲是广东的当务之急，包括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园区建设与中心城区扩容提质在内的三大抓手，对于广东区域协调发展中的作用不可低估。基础设施建设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特别是在通货膨胀预期强烈的背景下，加大加快投入以弥补周边地区的长期欠债，很有必要。但是，如果未来通货膨胀预期改变，甚至出现通货紧缩预期，则今天的举债可能会带给明天沉重的负担，政府应当在两者中作出某种平衡。中心城区扩容提质，对于周边地区十分必要，但是，新型城镇化关键不是扩容，而是落实以人为本的发展理念，政府需要拿出更多的资源解决农民进城后的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问题，不然，中心城区扩容提质有可能加剧今天的房地产过剩。以中小企业为主体的产业园区发展，是解决周边地区发展后劲不足的关键。长期以来，产业园区一直为政府主导，成为政府获得土地收益的重要渠道，但是，各地产业发展似乎没有达到预期成效，大而强的园区全省不多，小而精的园区同样屈指可数。在产业园区发展中，揭阳金属生态城的经验值得重视，这种以行业商会为主体的做法，不仅解决了园区发展的效率，同时也为未来社会公平留下了空间。潮州中山产业园区快速发展同样证明，只要充分尊重市场经济规律，即使市场偏远资源有限政策含金量不足，以传统产业为支撑，民营经济为主体，中小企业为重点的产业园区生命力依然强劲。

无论是珠三角还是周边地区，通过大众创业与万众创新，积极增强区域发展的内生动力是关键，特别在国有企业产能过剩，对外开放遭遇天花板时，各地的发展后劲主要取决于以中小企业为主的内源经济。相关数据表明，凡是传统产业升级走在前面，中小企业转型落到实处，民营经济发展比较发达的地区，经济御寒能力一般都比较强，相反，则在市场萧条时期容易陷入困境。传统产业、民营经济与中小企业是与市场经济最为匹配的，要改变周边地区当前的发展后劲不足难题，政府必须通过全面深化改革，进一步改善当地市场营商环境，特别是通过法制建设，改变熟人社会盛行的权钱交易潜规则，推动民营经济从野蛮生长向法治经济转变，而不是简单依赖上级政府财政输血或者大项目投入，谋求眼前不可持续的较快增长。

效率与公平在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是可以统一的。如果说在资本主义制度框架内，一次分配解决效率，二次分配解决公平，那么，社会主义制度还可以通过公有制生产资料收益的三次分配实现区域发展的利益真正共享。利益共享并非就是大锅饭，而是指通过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让全社会每个成员过上体面人生活，今天的广东经济发展早已迈进中等收入门槛，但是，全省的基本公共服务仍然停留在较低的水平，特别是周边一些地区，基本公共服务甚至无法与中西部地区相比，让人汗颜。在现有财政体制无法变更的条件下，广东可以通过更大比例的财政资源在省级层面聚集，率先实现全省各地人均公共服务资源均等化，在今天小我的政府中注入大我的基因，最后向无我的公共服务型政府转型。

（作者系广东省社科院竞争力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