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沙自贸片区还应有更多自主权

据媒体报道，广州市政府向广东自贸区南沙片区下放了第一批58项经济管理方面的市级管理权限，涉及14个职能部门，其中下放权限最多的是市国土资源和规划委员会，下放的权限达到15项。这意味着，自贸区南沙片区将拥有直接核准包括外商投资项目、工商注册登记在内的众多市级权限，南沙基建和经济发展提速指日可待。

平心而论，广州市下放经济管理权限，让自贸区南沙片区拥有较大的自主权，既是自贸区的建设和机制体制创新的需要，也是广东省和广州市落实中央的自贸区战略的需要。我们很难想象，一个致力于先行先试的制度创新的区域，如果连外商投资项目的核准、工商注册登记的权限都没有，都需要向市政府主管部门请示审批，我们难以想象其在创新的道路上能够走多远，现代服务业和先进制造业的从业者会对这个地区抱有多大的信心。另一方面，要实现中央的自贸区战略，其核心依然是先行先试，即自贸区的一些实践在过去没有多少先例可援，如果自贸区不拥有自行判断甚至“裁决”权限，而是层层请示汇报，寻求上级部门批准，那就不是先行先试，而是复制推广了。

有人会质疑说，省市政府向自贸区下放经济管理权限会不会导致出乱子的情况？我认为，既然要先行先试，我们就不能因为担心出乱子而不下放权限，例如，目前我国尚没有对互联网金融的监管法例，但是这并不影响余额宝、支付宝、微信支付等基于互联网的金融创新产品和服务的出现，大半年前，南沙自贸区的一家从事跨境电商业务的企业按规定只能在南沙保税区内开设进口产品体验店，可是没有想到该企业竟然把体验店开到了并非保税港区范围的珠江新城，并称之为跨境电商体验店之延伸店，如果广州海关对此店采取强硬态度，勒令封店，似乎是很有法律依据的，可是海关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采取了宽容的态度，海关负责人公开表示，只要该店能够严格按照跨境电商的一切程序开展业务，海关乐见其成。结果目前南沙已经有超过六家跨境电商企业的体验店相继出现，可见，鼓励创新和宽容失败应该是政府部门对待自贸区的业务创新所应该秉持的原则。

有人说，以自贸区作为样板，政府部门不断下放审批权限，到底所为何事？在我看来，就是要尽快实现用开放来倒逼改革。正因为自贸区要进行各种改革试验，包括通过引进国际上的先进制造业项目来推动中国制造2025目标得以实现，这些高端外资要求负面清单管理，要求享受外资准入前的国民待遇，这些暂时难以在全国全面推行的政策措施只有在自贸区才能得以试验。

试验成功了，其含义是：自贸区可以推行，为什么在自贸区之外的区域不能推行？因此，在我看来，南沙并非只是58项市级管理权限的下放问题，而是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拥有与广州市级同等经济管理权限。这并非意味着市政府需要担心南沙权力过大而无法对其进行有效控制，而是要让南沙真正甩开膀子干一番事业。在我看来，这次下放58项，下次该下放多少项呢？理论上讲，权限可放可收，可是真的把已经下放的权限又收上去了，还不如不下放。既然自贸区是一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伟大事业，权限也只能放不能收了，我认为，与其用“挤牙膏”的方式给南沙片区下放经济管理权限，还不如一步到位。因此，我们的思考点可能不在于市政府的某项权限该不该下放，或者什么时候下放，而是应该反向思维，南沙自贸片区要做成一项伟大的事业，需要拥有怎样的权限，如何才能让南沙拥有这些权限？只有广州拥有上述对南沙自贸片区的反向思维，才能够在与深圳前海的竞争中取得先机和优势。

事实上，我个人并不太担心南沙在自贸区竞争中会落后于前海，原因是南沙在广东三个自贸片区中是面积最大的，最有条件进行综合性的试验，既可以是人民币资本项目下自由兑换的试验，也可以是先进制造业的创新试验，甚至还可以是国际航运中心之中航运服务资源包括特殊金融资源集聚的试验区，这是前海难以拥有的优势。

此外，南沙作为珠三角地区的中心地带，与港澳又刚好是等距离，其发挥粤港澳融合的综合示范区的优势也优于前海。有人会拿前海已经落户了5万家企业，保有对内资企业500万元注册资本的门槛说事，去证明前海的发展速度一日千里。姑且勿论5万家企业之中到底是什么样类型的企业，有多少家是目前真正在前海运作，单论注册资本500万元，其意义到底有多大呢？从国家的层面出发，公司法都进行了修订，工商登记对注册资本的要求这一条款都已经取消了，可见，只要在南沙落户的企业属于有实力、对南沙的投资环境抱有信心的，注册企业数量和注册资本数量都不应该成为南沙要与前海试比高的指标。

我最关心的其实不是广州市政府下放了多少项经济管理权限予南沙自贸片区，而是南沙片区的公务员和企业家如何用好这些权限？如果有一天，广州市不再强调给南沙下放了多少项权限，而是让南沙享受与广州市同等的经济管理权限，南沙，你准备好了吗？

作者是中山大学自贸区综合研究院副院长，岭南学院财政税务系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