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强反腐风暴观察：无禁区 全覆盖 零容忍
这是一场改革开放以来历时最长、强度最高、范围最广的反腐风暴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凌军辉 杨玉华 胡锦武 苏晓洲
杨守勇 李鹏翔 傅勇涛 叶前邹俭朴
8个、9个、10个……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每天通报被查厅级官员的数量屡创新高，成为新一轮反腐力度空前的有力注解。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近期深入北京、江苏、安徽等10个省区市调研发现，十八大以来，中央以反“四风”为突破口，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打击各类腐败行为，有案必查、有腐必惩，凸显了中央一查到底、猛药去疴的决心和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的勇气，对贪腐分子形成强大震慑，重塑了党风、政风和民风，“不敢腐”、“不能腐”的局面逐渐形成。
反腐专家认为，新一轮反腐风暴大幅消减腐败存量、遏制增量，不仅重构基层政治生态，更为全面深化改革护航提速，夯实中国经济社会持续、健康、稳定发展的基础。
反腐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
透视这场改革开放以来历时最长、强度最高、范围最广的反腐风暴，“老虎”、“苍蝇”一起打，作风反腐一起抓，反腐力度空前，形成强大震慑。
“刑可上大夫”、退休不能免责、严查“灯下黑”……本轮反腐不断突破传统意义上的禁区。2013年以来，全国共查处副部级以上干部40余人，引起国内外震动；阳宝华、赵少麟等一批已退休或退居二线的高官被查处，打破了以前“退休意味着安全着陆”的潜规则；更令人瞩目的是，此轮反腐风暴深入历来较少曝光的军队内部，徐才厚、谷俊山等一批军队高级干部被严肃查处，彰显了党中央从严治党、从严治军的坚定信念。
除了“老虎”、“军队老虎”，“内部老虎”也成为反腐重点。中央纪委第四纪检监察室原主任魏健等多名纪检系统高官被查处，被网民点赞为“反腐不护短”、“正人先正己”。2013年以来，中央纪委网站通报(含省级纪委报送)的纪检监察干部违纪、违法案件超过40起，彰显了纪检监察部门清理门户的决心。
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廉政研究中心副秘书长高波认为，从军队到地方，从高校到国企，从医院到学校，从科研院所到金融机构，本轮反腐覆盖各级干部、各类腐败行为，可以说是一场全方位的“无限战”、“超限战”。
在覆盖各级干部、各类领域基础上，新一轮反腐“零容忍”向特权开刀，把月饼、贺卡等不起眼的礼品全部置于禁令监督的聚光灯下，直指滥用公款、铺张浪费的顽疾。据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通报，今年1月至7月，全国共查处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问题51600起，处理党员干部67679人，其中给予党纪政纪处分18365人，相关数据均超过去年全年总数，执纪监督力度明显加大。
纪检监察部门抓住关键节点频发禁令、强化问责，看是惩处干部浪费、腐败行为，实则连接成一条“为官底线”。国家行政学院教授汪玉凯说，“小恶”不除，“苍蝇”容易变“老虎”。从查处案件看，有的干部往往是从收红包、赴饭局、“帮小忙”等逐步滑入腐败深渊。本轮“零容忍”反腐从小处入手，群众看得见的奢侈浪费之风得到明显遏制。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廉政研究院院长乔新生说，在重拳反腐之下，一个个“小微”反腐成果落地生根，如公款吃喝、公车私用、红包请托等都成禁忌，这些党风政风的新气象也带动了社会风气的转变。
巡视、追逃成效显著
面对艰巨的反腐任务，中央纪委会同最高法、最高检、公安部等多部门构建反腐“统一战线”，凝聚各类反腐资源形成合力，以巡视、追逃等重点工作为突破口，全面、持久推动反腐向深度和广度拓展。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启动四轮巡视工作，覆盖47个地方、部门和企事业单位，强化对党组织领导班子及其成员的监督，把发现问题、形成震慑作为主要任务，成为新一轮反腐的尖刀利刃。在中央巡视带动下，各地巡视工作力度不断加强。据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统计，十八大以来，截至2014年6月，全国31个省(区、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均部署开展了巡视工作，共派出208个巡视组对1214个地区和单位进行了巡视。
两级巡视过后，多有贪官落马。中国人民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主任周淑真认为，新一轮反腐行动中，中央强化巡视成果运用，一大批重量级贪官被揪出，显示出巡视制度的巨大威力。各级领导干部受到警示教育，潜在违纪违法人员受到很大震慑，形成了“内外共振”的良好效果。
针对追逃贪官这一反腐“短板”，中央纪委会同公安部等多个部门构建协同作战机制，加大国际追逃追赃力度。今年7月，公安部启动“猎狐2014”海外追逃专项行动，截至10月，抓获在逃境外犯罪嫌疑人128人，一些潜逃10年以上的犯罪嫌疑人纷纷落网。
境外不是“法外之地”，更不是“避罪天堂”。北京师范大学刑事法律科学研究院教授黄风表示，新一轮追逃追赃风暴启动以来，一大批外逃贪官或被引渡遣返，或被劝返回国，对国内外潜在和外逃的贪官都形成了巨大震慑。目前，我国已与93个国家签署了检务合作协议或谅解备忘录，与189个国家建立了警务合作关系，抓捕外逃贪官的国际大网越收越紧。
更令人欣喜的是，保持高压反腐同时，一些治本之策稳步推进。针对中央提出的落实党风廉政建设“党委负主体责任，纪委负监督责任”要求，江苏、湖北等地纷纷出台具体操作细则，通过“责任清单”、一案双查等机制保障“两个责任”落实。部分地方探索推进拟提拔公职人员财产公示制度，加强核查结果的运用和违规惩戒力度。江苏省淮安市自2012年开展试点以来，全市2485名干部公示了财产，其中县处级干部278人。根据抽查核实情况，给予书面检查、诫勉谈话等问责处理30人。
一些地方还加大“裸官”排查和治理，反腐关口不断前移。广东通过“拉网式”排查和集中治理，先后对860多名“裸官”进行岗位调整，另有280多人的配偶、子女迁回国内。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教授张紧跟认为，从深圳限制担任“一把手”，堵塞升迁之路，再到国家规定不准担任“五类官职”，监督措施不断扩大，治理“裸官”的制度之网日益紧密。
高波等专家认为，随着反腐不断深入，用“治标”为“治本”赢得时间和空间的策略正在奏效。从实际成效看，腐败存量大幅消减、增量遭到遏制，反腐败的战略“拐点”有望出现。
反腐夯实发展基础
受访专家普遍认为，新一轮反腐治标与治本并重，使制度笼子的“高压线”真正“通上电”，“官以为常”的腐败现象得到明显减少，对基层政治生态起到了正本清源的作用。
安徽省萧县以前送礼成风，原县委书记毋保良等80多名干部因送礼、收礼被严肃查处，在当地掀起一场“政治地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近期在萧县调研发现，该县在坚持严厉打击腐败同时，出台了规范党员干部操办婚丧喜庆、公车管理、清廉过节等一系列规定，严查违规违纪人员，官场风气明显好转。
萧县纪委副书记刘善纯说，“以前逢年过节，一些干部送礼成群结队，如今不仅没有干部敢送礼，公车私用、公款吃喝等现象也大幅减少。”
持续高压反腐不仅净化政治生态，更为全面深化改革保驾护航。制度反腐专家李永忠认为，腐败与利益集团的膨胀固化如影相随，是全面深化改革的“拦路虎”。只有彻底反腐，才能为改革深入进行扫除障碍、铺平道路。本轮反腐重点打击贪污“国财”、啃食“民膏”的违纪违法分子，着眼铲除“腐败经济”土壤，让“改革红利”不被利益集团吞噬，更多惠及普通百姓。
强力反腐的过程也是简政放权等改革举措不断深化推进的过程。为了进一步把政府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国务院近日发布《关于深化预算管理制度改革的决定》，通过细化公开内容、强化预算约束等一系列硬杠杠，防止财政资金“跑冒漏滴”。十八大以来，各级政府共取消、下放13.7万多个行政审批事项，倒逼政府转变职能，堪称政府的一场“自我革命”。
此外，新一轮反腐对国家经济健康发展的正面效应逐渐显现。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迈克尔·斯彭斯近日表示，改革需要高效、诚实的官僚系统。从长期看，中国正在进行的反腐风暴有利于推进改革，未来中国经济结构将会更加健康，增长前景也更好。多家国际机构近期纷纷调高了中国经济预期。英国巴克莱银行将中国经济全年增速预期从7.2%上调至7.4%，法国兴业银行由6.9%上调至7.1%，日本野村证券由7.4%上调至7.5%。
高波、汪玉凯等专家认为，只有持续推动反腐，更加廉洁的政府行为、更加公平的市场环境和更加公正的社会环境才能早日实现，而这必将极大激发经济体的内生活力，进一步夯实中国经济持续、健康、稳定发展的基础，真正将改革发展的成果更公平地惠及更广泛的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