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莞人也会吹百鸟朝凤 “我师傅和焦三爷特别像”

01.06.2016  21:23

接受记者的邀请,钟桂洪和儿子钟勇辉“包场”看电影《百鸟朝凤》。

钟桂洪指导两个儿子吹唢呐。

钟桂洪指导两个儿子吹唢呐。

记者特邀大朗唢呐艺人钟桂洪一起看电影《百鸟朝凤》,他看过直说“都一样”。

上周,媒体以《这个东莞人也会吹百鸟朝凤》为题报道了大朗唢呐艺人钟桂洪的故事。前天中午,记者特邀钟桂洪和他的二儿子钟勇辉走进电影院,以近乎包场的方式,一同观看了电影《百鸟朝凤》。

与电影里的焦三爷一样,钟桂洪觉得自己的师傅钟东任同样特别看重唢呐匠的人品,同样与弟子有着浓厚的师徒情。不过他说,电影中声音灵动的唢呐曲《百鸟朝凤》在东莞乃至整个广东地区并不流行,广东地区为德高望重的逝者送行会用四当的方式吹奏大开大合的曲子《龙头凤尾》。

面对唢呐在当今日渐式微的尴尬,钟桂洪的二儿子表示,虽然唢呐匠处境艰难,但只要能够活下来,还是会坚持吹下去。市文化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部主任何超群在看过报道后表示,东莞现在每3年就会评选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钟氏父子可以按评选要求和程序积极申报。

 看电影

 他是第一次到电影院看电影

约了几次后,钟桂洪终于答应和记者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百鸟朝凤》。由于《百鸟朝凤》在东莞镇街电影院中的排片率很低,记者只能在前天中午与钟桂洪和他的二儿子钟勇辉一道,搭车跑到大朗隔壁的常平的一家电影院观影。即便如此,钟桂洪依然非常兴奋,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到电影院看电影,之前,52岁的钟桂洪只看过露天的电影和在电视上看过电影。

中午的电影院略显安静,播放《百鸟朝凤》的3号厅在电影开始前5分钟还是空无一人。“我们包场了。”记者示意正在黑暗中找座的钟桂洪和钟勇辉可以随便坐。不久,两个小姑娘走了进来,我们5个人“包场”看了这部电影。

钟桂洪在电影刚开始时不时露出笑容。看到电影中游天鸣因为没有从河里把水吸上来而被师傅惩罚不能吃饭时,钟桂洪笑着对旁边的儿子说:“和我小时一样,我也经常被师傅罚。”

钟桂洪看得特别仔细,他一眼就看出来焦三爷握唢呐时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而两个徒弟正好相反。一般人吹唢呐都是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的,但也有人喜欢反着来,“就像有人是左撇子一样”,钟桂洪说这并不影响唢呐的发音。

随着影片中唢呐匠的地位江河日下,钟桂洪脸上的笑容渐渐少了。尤其是看到焦三爷“唢呐啼血”那一段时,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走出影院,记者问钟桂洪看完电影第一感觉是什么,他说:“都一样的,希望这个东西(唢呐)能够传下去。”

谈师傅

曾用最高规格唢呐礼为师傅送葬

“都一样的”,这是在从电影院回家的车上,钟桂洪对记者说的最多的一句话。钟桂洪觉得电影中反映的唢呐匠的生活和生存状况和自己的人生经历差不多,尤其觉得自己的师傅和影片中的焦三爷特别像。

钟桂洪说,他的师傅钟东任当年在大朗唢呐界的地位和电影中焦三爷在无双镇的地位差不多,逢红白喜事去吹唢呐,都是坐在太师椅上的。钟东任也非常注重唢呐匠的人品和艺品,钟桂洪说,自己学吹唢呐的那个年代,经常发生“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许多唢呐匠学会手艺后便与老师抢活干,这让他的师傅非常心寒,因此从不轻易收徒,而且非常看重弟子的修养和人品,师傅一生才收了3个徒弟。

钟桂洪说自己的天分不高,但为人踏实,起初学艺时,他经常骑着自行车带着师傅奔波于各种红白喜事,主人家给钱时,钟桂洪总会把收到的钱上交给师傅。“那时候只想学东西。”钟桂洪说,正是自己的这份敬重打动了钟东任,钟东任才收他为徒并把所掌握的所有唢呐技艺都传给了他。

和电影里的焦三爷一样,钟东任也要求弟子做到唢呐离口不离身。“师傅当时要求我摔跤的时候一定要把唢呐抱紧了,可以摔了自己,但不能摔了唢呐。”钟桂洪对师傅的这一要求一直谨记在心,并且很好地传承了下去,他现在对两个儿子的要求是钱包、手机可以丢,但唢呐不能丢。

电影中,游天鸣陪伴师傅走过了生命的最后,并在师傅的坟前吹起唢呐,这样浓重的师徒情同样在钟东任和钟桂洪之间上演。吹唢呐经常要提气和憋气,这对人的呼吸系统有很大的损害,钟东任在年纪大后也是肺部出了毛病,但他对唢呐有一种骨子里的爱。“师傅去世前3个月还在跑活儿。”1994年,73岁的钟东任去世,钟桂洪一手操办了师傅的葬礼,并用最高规格的唢呐礼给师傅送行。

说曲子

广东高规格唢呐曲是《龙头凤尾

“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钟桂洪说,电影中在葬礼上的一些唢呐风俗规矩和广东地区的有明显差别,《百鸟朝凤》这个曲子在陕西、河南和山东等北方地区非常受欢迎,但在广东并不流行。电影里,人去世后有四台和八台不同标准的唢呐礼,德高望重的人才有条件享受《百鸟朝凤》这样的曲子。而在广东地区,最高规格的唢呐礼是四当和《龙头凤尾》。

“广东地区的唢呐规格按‘当’来分,最低为一当,最高为四当。一当唢呐会有5个人,两人吹唢呐,其他3人负责鼓、锣、镲。一般的人去世只能请一当唢呐,能请两当就非常了不起了。只有特别厉害的人家才能请得起四当,四当唢呐一年在一个村里可能都见不到一次。”钟桂洪说,自己上次去吹四当唢呐还是2015年年底,他师傅去世时,他也是利用自己在圈内的人脉关系,“破费”地为师傅吹了四当。

高规格的唢呐礼除了人数多外,对曲子的选择也特别讲究。广东的唢呐匠们为德高望重的人送行的时候不吹《百鸟朝凤》,而是吹《龙头凤尾》,与《百鸟朝凤》追求不同种类的鸟叫声的灵动相比,《龙头凤尾》追求的则是气势,整个乐曲要吹奏一个小时左右,声音大开大合,高亢明亮,意在把八仙都请过来为逝者送行。《龙头凤尾》不是谁都可以吹的,它对演奏人员的技术要求特别高,一般都是各个唢呐班的精英汇聚在一起时才敢吹这个曲子。

钟桂洪在家里也试着用唢呐模仿了一些鸟叫,因为没有乐谱,他只能吹一点点,无法把《百鸟朝凤》完整地吹下来。他说,《百鸟朝凤》的演奏难度很大,即使有一定基础的人,也得花几年时间练习,才可能吹得游刃有余。

他说,《龙头凤尾》对吹奏者的用气能力要求很高,唢呐匠需要有很高的肺活量。而《百鸟朝凤》则适合技巧型的唢呐匠,“它对吹奏者的指法要求高,唢呐匠需要对唢呐的每个气孔有了准确的拿捏后,才能模仿出不同的鸟叫声。”钟桂洪觉得《百鸟朝凤》要比《龙头凤尾》更难吹。

市文化馆:可申报非遗

据了解,全东莞现在大约还有100人会吹唢呐,市场已经不需要这么多人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坚持下去,但真有一天没活儿干了,也可能会转行。”钟勇辉跟记者说。

市文化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部主任何超群在看完本报的报道后表示,东莞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每3年评选一次,钟氏父子可以联合周围的唢呐匠,搜索大朗唢呐的相关文献资料,然后按照评选要求和程序,通过镇街的文广中心向上申报。记者 葛宇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