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价值急剧膨胀下被撕裂的族群关系

        政情观察　

        南都记者  吴笋林

        “我确实分了这笔钱，但我认为不属于贪污，这是给村领导班子发的精神文明奖。”被告席上冼村村官冼章铭的话音刚落，旁听席数百位村民集体报以嘘声。

        “我是怎么当上冼村实业公司董事长的？是村民投票选出来的咯。”这一次，旁听席上传来的是更大的嘲笑声，这带着愤怒的嘲笑声持续了数秒，女法官不得不再次敲槌强调法庭秩序。

        上周，冼村7名村官因涉贪腐集体在广州中院受审。该7人在2013年8月前后被纪委一锅端。更早前的2013年3月份，在冼村掌权了30年的原村委书记卢穗耕被免职处理，后外逃未归。此番受审的冼章铭等7人，被指多人系卢穗耕的亲属，权力接班人，号称冼村最有势力的家族。

        7名村官所涉的罪行，一是涉嫌利用超额分发精神文明奖的名义，贪污700多万元；一是利用掌管村集体物业出租的权力，集体收受多名开发商逢年过节的贿赂共200多万元。

        “前面是庄严的国徽，身后是你的父老乡亲，希望你如实交代问题。”法庭上，检察官这样提醒受审的村官。只是十分可惜，在大多数冼村村民的眼中，如今坐在法庭上受审的村官、他们曾经的同姓族人，却早已变得十分陌生、面目可憎。据悉，冼村村民中，冼和卢是两个大姓。此番落马的村官中，不是姓冼就是姓卢。旁听席上的数百村民中也莫不如此。

        冼村号称有着800多年的历史，但族群之间如此撕裂、立场如此对立，恐怕在历史上还是头一遭。这一次，考验他们族群关系的，是利益，是广州城中村改造带来的巨大土地升值利益。这一次，冼章铭和卢佑醒等原本作为族人代表的村官，背着父老乡亲，大肆贪污受贿，不仅侵吞掉了大量村集体财产，还将集体物业贱价租给外来商人。他们肥了自己，但村民们享受到的分红却十分有限。

        2011年前后，冼村开始动迁，利益纠葛也随之风起云涌。虽然目前4000多村民中已有70%左右签下了协议，但剩下的30%村民，却选择了背水一战。他们要求严查问题村官、厘清集体财务账目，收回被贱价租出的物业，解决一揽子问题之后，再谈拆迁改造。

        历经上访、举报、堵路、对簿公堂等多种维权方式之后，冼村人的诉求逐渐得到了政府的重视。如今，拆迁暂停，问题村官应声被揪出，冼村集体物业经过公投决定收回后再集体租出，价格随行就市。尽管村民们仍觉不解恨，但毕竟受损的基层政权公信力，已然在法制的轨道下逐渐走向弥合。至于那延续了800多年，一朝被撕裂的族群认同感，乡邻道德与彼此间的信任何时能恢复，尚不知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