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学子悼念李炜教授:愿老师在彼岸像往常一样欢喜
教诲如春风,师恩似海深。
中山大学中文系李炜教授因病于2019年5月6日在广州逝世。中山大学从此失去一位优秀的教师,我国学坛也从此失去一位有影响有前途的语言学家,同学们也从此失去一位难得的良师益友。
李炜教授。下同。
5月11日,李炜教授遗体告别仪式在广州市殡仪馆白云厅举行。感恩于老师的谆谆教诲,怀念老师的音容笑貌,中大学子写下悼念文寄托哀思,现广州日报编成专题留以怀念。愿别后漫长的岁月,师恩之情永远铭记心中,照亮人生的旅途。
附:中山大学中文系黄天骥教授所书的挽联——
爱母校,爱师友,遍尝苦辣甜酸,能受天磨,引吭长歌舒浩气;精语言,精学术,兼擅唱吟念打,忽惊柱折,奠君清泪到黄泉!
龙迎春 中山大学中文系95级研究生
作家、自由撰稿人
愿老师在彼岸像往常一样欢喜
5月6日,我从上海看完以色列导演列文的遗作《安魂曲》,乘坐高铁返京。
这部改编自契诃夫三部小说的朴素作品,围绕着死亡的主题沉重展开,从头到尾,一直有死神顾临。我一直在想契诃夫为穷人代言的生死叩问,如果让真实的人来回答,会是怎样的光景。那时候,对我来说,死亡只不过是舞台上的一个戏剧主题而已。
接驳地铁之际,我看到了李炜老师去世的消息,却不能相信。然后一个又一个校友介入话题、确认,我想,这一定是真的了。给黄天骥老师和欧阳光老师分别发了信息,两位老师一个复我:好人不永,今夜无眠了。另一个复我:泪飞顿作倾盆雨,愿他天堂安息。
行走在初春的北京街头,寂寥寥得不知是何滋味,直到推开家门的那一瞬,我才放声大哭。我的老师走了,而我远在千里之外,满室清冷,无人能诉。
中大三年,专业不同,我没上过李炜老师的课,原本不宜提笔。但他是我导师欧阳光老师的挚友,两人亲如兄弟,故而也有不少交集。李老师的一个学生曾说他辅导自己参加大学生演讲,不仅专业上悉心教导,还请自己吃饭,实在想不到教授对学生这么好。这倒让我想起来,上学期间,戏曲史专业的老师们跟学生有着君子协定:请客吃饭一律由老师来,因为老师有工资。想来,这是中大中文系老师对待学生的一贯支持和至诚。
读研期间最快乐的事,是研究生跟老师一起,每年为系里的自考生改卷,那是一年中氛围最轻松的时候,打破专业界限,突破师生隔阂。李炜老师是我们最爱的段子手,大家都喜欢挨着他坐,某位老师的“糗事”,哪个学生的“搞怪”,经他眯着眼睛笑嘻嘻地以语言学家的功力一点染(配以广州极稀罕的标准普通话和自带磁性的男中音),立即桩桩件件趣味盎然,活色生香。如若不幸去晚了,没占到他周边的座位,便只能全程羡慕,由得一阵又一阵的笑声传来。
毕业的时候,李炜老师本着对欧阳老师的兄弟情谊,为我操心工作。他想着我性子静,坐得住,便推荐我去一家科研单位,带着我亲自跑院长办公室,说尽我的好话。大中午的从院子里出来,他一鼻头的汗,张罗我在一个小店吃饭,规矩当然还是老师请。我还记得,一只蚂蚁悬浮在青菜里,我支支吾吾,他一筷子挑出来,紧接着一口菜夹进嘴里,眯着眼睛笑:洗菜的匆忙了一点,没事。此后我的人生中,少有惊呼尖叫,我想跟老师的这份淡然宽容,有着极大的关系。
我后来选择了广州日报,没去研究所,但李炜老师依然关心着我。毕业后,他还曾想让我跟他的一个研究生一起做一个语言学的研究课题,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做成,我也就这样失去了跟老师合作的机会。
2012年我调任北京,请专业老师和95级的同学一起吃饭,李炜老师也来为我送行。饭后他问我们想不想吃广州最好吃的冰淇淋,一桌女生全都喊着要。于是他带着我们穿街走巷地找到五羊新城的一家西餐小店,转战战场。如今,隔着数年的时光,冰淇淋的味道我已忘记,但一帮毕业10余年的学生,一人一杯冰淇淋,吃得像孩子一样,旁边李老师满足而宠溺地看着我们的场景却犹如昨日。
去年9月返穗,跟黄天骥老师和欧阳光老师聚会,得知李炜老师病了,却未及去探望他。总觉得来日方长,总觉得他还是12年告别那个晚上的模样,眯着眼睛告我:迎春啊,去了北京,满大街你就只能吃庆丰包子了……
我的老师走了,我后悔莫及,没能跟他好好地再说一次话,也没能好好地了解他。
那个爱笑的老师,必定希望他的亲友们,在这世间相亲相爱吧。这样,他在彼岸,也会常常眯缝着眼睛,像往常一样欢喜。
单韵鸣 中山大学中文系97级学生
华南理工大学教授、国际教育学院院长助理兼汉语国际教育系主任
把哀思化为对他永远的怀念
2019年5月11日,我和九七级本科部分同学怀着沉重的心情参加李炜教授的告别会。我们都觉得世界很不公平,病魔很残忍,硬是把多才多艺的、学生最爱的李老师夺走。中山大学派出一辆又一辆的大巴载着来自各地的师生,还有自己开车前往告别会的各界人士站满了整个会场,足以见证老师生前极好的人缘和独特的人格魅力。告别会上学生代表回忆李老师住院期间说过,他给学生指导论文的时间是他在病房上过得最快乐的时间。这无不让在场学生动容,也许这恰恰道出了许多学生爱戴李老师的原因:李老师太爱学生了!
李炜老师是我本科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尽管已经过去10多年,可老师对我的教诲,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时我是汉语言文字学的保研学生,李老师就让我参与他课题的一小部分研究。语言研究的前提是收集足够的语料。李老师让我负责收集巨著《红楼梦》里面所有关于给字句和与字句的语料。年少不更事的我还没做好基础功课,就贸然开工,收集的每一条语料都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子。记得李老师非常生气,把我狠狠的说了一顿:“都要读研了,还不踏踏实实地下功夫,重做!”于是,我又把《红楼梦》上下两册老老实实地重新收集了一遍语料,并认真按照老师给出的句式分类标准,把所有语料进行了细致的分类。最后本科毕业论文《<红楼梦>中“给”和“与”的异同》以优秀等级通过,论文部分内容经过修改发表在《华南理工大学学报(哲学社科版)》上。可以说,李老师是第一位引我入门从事语言学研究的导师,我会铭记老师对我的恨铁不成钢,努力改进完善自己,在做人方面、在做学问方面。
从5月6日李老师去世那天开始,广州的雨就一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连上天也在为他流泪。今天老师的出殡日,天终于放晴,这似乎暗示着老师的遗愿,他希望我们都能像他那样热爱生活,热爱身边的每一个人,充满正能量地生活。让我们把对李老师的哀思化为对他永远的怀念,好好地勇敢地生活下去。
炜哥,一路走好!
唐锐 中山大学管理学院97级学生
共青团广东省委副书记
我的好大哥——中山大学中文系李炜教授的追悼会今天举行。参加后心绪难平,撷取几个片段。
还记得第一次认识您是在20年前,我第一次参加全国大学生演讲比赛,您是我的指导老师,不仅一对一辅导,还请我吃饭,让我头一回感受到大学教授还能对学生这么好。
后来,和您的交集越来越多。一起做中山大学75周年校庆晚会的主持人,一起做领队去杭州参加“五月的鲜花”,一起带队暑期“三下乡”,一起在您家里过春节度中秋……
当然,和您的故事里总是少不了酒和段子。
还记得那次在西湖边,我替您挡了几杯大酒,您开玩笑说以后我就是您的救命恩人了;
还记得有次开怀畅饮后送您回家,您父亲说你们怎么能喝成这样,一点都不像知识分子,就像菜市场里杀猪的;
还记得在去杭州的绿皮火车硬座车厢里,您一边喝酒一边讲了一整晚的笑话,让我们完全忘记了旅途的劳累,很多小故事至今都记忆犹新……
炜哥,一路走好!
相信从今天开始,天堂里一定会有更多的欢声笑语,不过,我们真的想你……
杨礼义 中山大学中文系97级学生
广州朝野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
“学生就是我的生命!”
记得读大二的时候,有一次从文科大楼放学出来,我推着刚花20块钱买回来的二手单车准备出发,迎面走来的李炜老师问我:“礼义,你这车多少钱买的?”我说,就20块钱在学校附近买的啊,老师没等我把话说完就顺手塞了一张50元的钞票给我。然后说,现在这车是你老师的了,你再去买一辆。说着连忙就一下跨上单车,我看着老师骑车的背影说,老师可我还要找回你30块钱啊!李炜老师说,剩下的给你加个餐吧,然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学生就是我的生命!”李炜老师爱学生在中文系乃至整个中大都是出了名的。大概是2006年寒假的一个晚上,我和同班的威哥一起来看望李炜老师,当时约好了我们师生一起去吃晚饭的。结果我们刚刚见到李炜老师,他就带着一脸焦急地说,现在情况有变,珠海新校区你们一位小师弟没有买到回家的车票,刚从珠海校区回到广州,今晚下雨他又没订到旅店,情绪比较低落,你俩对广州熟悉,赶紧为你们师弟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大一新生心理还不够成熟,万一出点意外包括你们在内,都吃不了兜着走!那个晚上我们师生三人空着肚子,到处打电话联系,直到最后将师弟安排好落脚之地,已经是凌晨时分我们才一起去吃了宵夜。
2001年的三月份左右,李炜老师带我们97级的现代汉语课程早就已经结束了,但是不知为何老师总有些不放心我们97级的同学们,后来老师在百忙之中专门为我们这个年级加开了一门《社会语言学》的课程,这种吃力还未必讨好的事情李炜老师经常做。就是这几堂“开小灶”的社会语言学对我们的后来走上工作岗位起到了巨大的启迪作用。仍然记得李老师在最后一节课上为我们讲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吃亏是福。第二句是不要以为自己是高材生就总是翘尾巴,而要学会低调做人,夹着尾巴做人。人生路上,每每遇到一些委屈不平就会想起老师这两句接地气的话,于是下一秒心中又是一片艳阳天。
李炜老师关爱学生不是只停留在口头上,老师看我们每天吃学校食堂的菜担心营养跟不上,一有机会就请同学们下馆子吃饭。我都担心老师的工资是不是都被我们学生吃光了。读大三那年的冬天,李炜老师约上威哥和我又去打牙祭,地点就在中大西门对面的狗肉火锅店,边吃饭,边和我们讲包括语言学在内的各种知识见闻,令我们大饱口福的同时还能大开眼界。等我们吃饱后,饭店老板走过来动情地说,你们这位老师隔三差五的就请一批学生来吃饭,你们毕业了可别忘了老师啊!我随口说了一句,等我们工作以后也要请老师来这里吃火锅。李炜老师马上调侃说,那可不行,你们赚钱了可要请老师吃大餐的,说完又是一阵招牌式的眯眼大笑。可如今,老师却再也吃不到我的大餐了。
李青 中山大学中文系2007级学生
此生虽短风骨长存
2019年5月6日中午,惊闻李炜老师去世的噩耗,不由得惊呆半晌。可以说李炜老师早已是中文系的一个符号,对于每位中文学子来说,他都是一位熠熠生辉的精神导师。
2008年我们还在珠海校区学习,李炜老师从不因我们远在“边疆”而忽视我们的成长。重要的学生活动场场必到,从活动策划到活动推进他都悉心指点,活动现场兴致来了接过话筒大步登台,唱吟演练无不手到擒来。
恐怕大部分中文学生最惧怕的就是现代汉语这门课,枯燥无趣,然而李炜老师的语言学讲座却场场爆满、座无虚席。至今犹记得他的一场关于“语言的力量”的讲座,他意气风发地说“我发明了‘语力’这一词,什么是‘语力’?哈,就是‘语言的力量’!”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谈及应用实例的时候,讲到兴致之处又从前往后猛地搂一下头发,潇洒得一塌糊涂。
毕业后再见李炜老师是在中大的草地音乐节上,他看到我很是高兴,对旁边的老师说“你们发现没,我们中文系的女孩子工作后越来越像花一样!”然后又标志性地猛搂一下头发,走近对我说“多回系里来看看!”一如一位慈父对孩子的叮嘱。
李炜老师去世后,05级的师兄在老师电脑中查找资料时,给我一张截图留作纪念。那是我们07级本科生毕业论文,原稿、修改稿、终版稿……这是一张多么有温度的图片啊!按照年级、学位类型细细分类,悉心保管,那让人又爱又恨的毕业论文呐,我们有多头痛,老师就有多关怀。
5月11日上午,李炜老师的告别仪式上,我们用力地回顾他的一生,但实难尽述。李炜老师对于自由的追求,对于学术的执著,对于学生的热爱让我们震撼。纪念视频中,李炜老师在我们级毕业晚会上说,“毕业季总是能让人鼻子酸酸的,大家都在一遍一遍地告别”,今天我们却真的要和老师说告别了。我猜李炜老师一定是个侠客,逍遥快意此生,又去到另一个江湖了,他这一生虽短,但活出了生命的宽度。
李炜老师,一路走好!
何超 中山大学中文系2009级学生
老师是我的青春领路人
李炜老师是当年系里安排指导我大一写作百篇作文、大二写作书评的导师。身为系主任的他不仅教学任务重,还要承担诸多公务,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指导的时间里还依然仔细地批阅我的百篇作文,发现我的好文好句总会标记起来,写上批注和建议。甚至还敏锐地把我行文里透露的固执、疑惑和懵懂记在心里。老师每到珠海校区工作的时候,都会邀请我和同学们聚餐,面聊人生,解答心事。他是我百篇作文唯一的读者,也是我那段青春的见证者和领路人之一。大三之后李炜老师不再担任我的指导老师,尤其是毕业之后更鲜少联系,印象中只剩下毕业合影里他的笑容,现在回想起来仿佛还是活生生的脸庞。
张诗洋 中山大学中文系2018届博士生
他的学问和品格,多面和丰富,像一本大书
“妮儿”是老师叫我的名字,我昨天还梦到他叫我了。李老师见过了很多人一辈子没见过的风景,用侠肝义胆的衷肠和唯我独尊的霸气挺过了很多事,也因为个人性格强烈、豪爽仗义显得如此与众不同。他的学问、艺术和品格,他的多面和丰富,像一本大书。他还有很多创想未及实现,就匆匆离开了……
我们所有的情感和心事、计划,都默认彼此共生同存,所以面对死亡,从来没有准备好的时候。
好在我们终会再见的,想到这里,突然没那么怕了。
于晓雷 中山大学中文系2019届博士生
学生和学术,就是李炜老师的生命
老师是一个舒朗开阔、不拘小节的人,但只要对待有关学生学业的事情,他总是格外严谨认真。12级的陈浩芯师弟跟我们分享过老师给他的百篇作文评语:“浩芯,看到你从第一批百篇到第三批的明显进步,老师真为你感到高兴。希望进步能成为你一生的习惯。”一年一年,这样的走心评语大概也有不止上百篇了吧,老师就这样一字一句地把每个学生从入学带到毕业,带向更广阔的人生。老师的教学之道是别样的“宠爱”,“惯着学生”是他一贯坚定的信条。他总是愿意点上一大桌精致的美食,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大快朵颐,并且每每重申:“就是要让你们心怀愧疚,回去好给我认认真真地写好论文,否则都对不起我的好酒好菜!”并且还酸溜溜地补上一句:“你们大师姐李丹丹的论文,那都是用潮州菜堆起来的,贵得很呢!”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然后不得不老老实实认真学习。
老师一生没有子女,但他自己不以为意。他常说:“学生就是我的子女,学生就是我的生命。”他的一生也是在践行这句宣言。15年老师初次患病接受手术的时候,我问他,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出院了最想干啥?老师跟我说:“哎呀,出去了最想跟你们几个小的谈谈论文,谈论文是最放松最舒服的时候,没有你们和学术,我真的活不下去。”今年住院的时候,老师有天坚持跟我们痛聊了两个多小时的学术,他说那是他住院以来最开心的一天。老师的快乐其实很简单。记得2015年底,我去台湾参加学术会议,高雄中大的戴景贤教授点评说:“晓雷做学问颇有乃师之风。”我兴冲冲的回来告诉老师,结果老师一盆冷水:“那是人家戴公客气,别太当回事。”想想又说:“那中午吃牛肉面奖励你加份肉吧。”后来过了许久,老师才告诉我,其实他自己偷偷高兴了好几天。在学校八十周年校庆晚会上,老师作为晚会的艺术总监专门策划了一个节目,叫做《学生是我生活的阳光》,我想这其实也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写照吧。
三年来,一次又一次遭遇病魔,一次又一次向死而生,老师用常人难以想象的勇气和毅力,勇敢而顽强地直面厄运,用自己的亲身经历给我们树立了一个迎难而上、百折不挠的榜样。老师也一直教育我们要做温良敦厚的君子。他常说:“在任何一个集体,集体的利益永远是一个最大公约数,大河涨水小河才能满。在集体需要的时候,个人的得失该让的一定要让。”老师还教育我们要做懂得感恩的孩子。老师侍奉我们的师爷黄伯荣先生和唐钰明先生,如同对于自己的生身父母。黄先生早已仙去,每年老师还是会定期带着我们,专门浩浩荡荡开赴到阳江去探望年迈的黄奶奶。去年年初,唐先生患腿疾,老师急得四处求医问药,坚持带着我们早起接送唐先生去医院针灸理疗,数周不懈。老师的行动,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孝义当先的品行就这样在我们师生间传承不绝。
在最后的一百多天里,我们陪伴老师走完了最后的人生之路,陪老师承受了他的痛苦、艰难和无奈,也见证了老师的坚强、乐观和勇敢,直到最后一刻老师也没有放弃生的希望。
朱素颖 中山大学历史系2013级博士生
怀念我们敬爱的李炜老师
李炜老师去世了,真是晴天霹雳!老师还这么年轻,积累了数十年的学问,到了最好的时候,大家都期待着那甘美芬芳的果实了,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印象中李炜老师是中文系讲课水平最高的老师之一。他给我们上的是语言学这门课,这是中文系最抽象、晦涩、难懂的课程,对青年教师来说,要讲得通俗易懂已经是超纲的要求。如果还要形象生动、风趣幽默就更是“从河南到湖南”的难上加难。但这对于曾经当过京剧演员的李老师来说,仿佛都不是事儿。李老师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张嘴就是段子、浑身都是包袱。听李老师说笑话儿,是同学们的期盼。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老师上课全程无尿点。如果你上过他的课,你就会知道,课堂就是李老师的舞台,他很轻松地就运用了高超的语言艺术,精彩地讲授了艰深枯燥的语言学知识。他对课堂的节奏和气氛把握得非常准确,学生们在积极主动地欣赏中国语言的艺术美之余,还对语言学产生浓厚的学习兴趣。这寓教于乐的教学能力,罕有所匹。
李老师对学生的好,远近闻名。我是中文系的本科生,毕业后就离开了中文系,和老师们的联系并不密切。但是,我后来在历史系读博士的时候,因为进行医学史的研究,遇上了医学诊断名词的演变这一又大又硬的拦路虎。记得李老师是语言学的大专家,尽管知道老师已经不记得我了,还是冒味前往请教。果不其然,李老师尽管当时在墨西哥出差,还是用手机发回了回复短信,交待我去找哪位解决问题。我实在是又感激又感动。可更让我感动的是,在他去世那一天,我终于知道,原来当时老师已经在病中,他忍受着可怕的肿瘤转移,坚持不懈地追求着自己的理想和事业。老师一直工作到了最后一刻,给我上了一堂人生的大课。
整理/广报全媒体记者何瑞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