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鲁阁之殇——“宝岛抗日记忆”组稿之三

21.10.2015  15:18

  新华网台北10月21日电(记者孟昭丽 陈键兴)“在山林深处,是我的故乡,那里虫鸣鸟叫,歌颂美好时光……”在风景如画的花莲太鲁阁,台湾世居少数民族的一支——太鲁阁人用古老的木琴,演奏着一曲《山谷的歌》,歌声中有一丝悲凉。

  百年前的一次浩劫,让曾以“山林为家”的太鲁阁人不得不迁徙到了大山脚下。曾经故土的记忆,慢慢在歌声里传唱。

  这场发生在日本殖民台湾时期的“太鲁阁战役”,是日本镇压台湾少数民族规模最大的一次行动,动用兵力最多,作战范围最广,而台湾少数民族武装保卫乡土所付出的代价也最为惨烈。

  甲午战败后,清廷1895年被迫与日本签订《马关条约》,割让台湾。台湾各地的少数民族同胞为守卫家园,展开了一场可歌可泣的抗日持久战。

  太鲁阁意为“伟大的山脉”,其所在的花莲县因好山好水好空气而被誉为“最后的净土”。来到太鲁阁,恰逢几场秋雨送爽,山中云雾缭绕,山林若隐若现,山下溪水缓缓蓝如翡翠,游人络绎不绝。

  好山好水养育了一方淳朴善良的太鲁阁人,然而丰富的资源也引来了外来侵略者的觊觎,最终导致太鲁阁抗日战役的爆发。

  “日本人正是看中了这山林的资源,不断有士兵来到这里拣砂金,冲突不断。”61岁的太鲁阁老人帖喇·尤道说。

  到日本搜集史料,到台湾一些图书馆里查找文献,再到民间寻访年长者,帖喇·尤道和族人们一道,20年间不断搜集整理先人抗日历史。

  1896年,新城事件爆发,拉开了台湾少数民族抵抗殖民统治的序幕。帖喇·尤道说,当年12月,太鲁阁一位妇女被日本兵强暴,不堪忍受压迫的太鲁阁壮士们在道拉斯部落头目哈鲁克·那威的带领下,奇袭日本兵队,23名日军被杀。

  随后,太鲁阁人抵抗日本殖民,又爆发了1897年1月的三栈事件,1897年2月的加湾事件,1906年7月的威里事件。

  “如果说这些不断爆发的反抗事件是历史伤痕的话,那么太鲁阁抗日战役则是我们族群之殇。”帖喇·尤道说,1914年5月31日到8月23日,日方2万余名军警,东西夹击太鲁阁人。

  花莲撰写太鲁阁抗日史的作家邱上林说,19世纪即将结束时,日军还是难以有效统治“台湾的心脏”,尤其是中部高山上的少数民族,其中便包括太鲁阁人居住地。

  邱上林说,1910年代,日本开始实施“理蕃政策”,设立封锁网并通上高压电,禁止台湾少数民族部落对外联系,同时组织探险队,将各部落居住地线路摸清,随后就开始发生了对部落的进攻。

  “设立封锁网,猎枪也被收缴,我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少。”76岁的太鲁阁人黄长兴是太鲁阁传统领域调查团领队,曾在山中做了10年的社会调查,积累了大量的口述资料。

  他说,太鲁阁抗日战役引中,族人激烈抵抗,当时族人约九千人,可以加入战役的年轻壮士不到三千人,这三千人经过顽强抵抗剩下不到三百人。

  黄长兴说,力量如此悬殊,却可以对抗如此之久,除了凭借族人对山林的熟悉外,更重要的是族人意志。“根据太鲁阁人的传说,人走了以后,会经过彩虹桥,与祖先在一起,男人必须用生命保护土地,在外敌入侵时奋勇猎首,同时遵循古训。

  如今,太鲁阁人提起当年的战役,最骄傲的是,日本殖民台湾时期的第五任总督佐九间左马太死于这场战役。黄长兴说,虽然日方记录并非如此,但根据先辈们的口述,佐九间左马太在这次战争中遇袭重伤,不久后死亡。日本人不承认遇袭而称坠崖主要是基于情感上难以认同。

  位于花莲县秀林乡富世村的太鲁阁战役纪念碑,记录着这段历史。帖喇·尤道说:“纪念碑是去年建成的,顶上一个圆球被菱形包围代表祖先的眼睛在看着我们,下面的圆球紧紧拥抱在一起,代表族人团结对抗外敌入侵。

  百年过去,这场战役人们从未遗忘。花莲高级工业职业学校校长叶日陞表示,学生们表演的《战魂》获得了台湾2014年学生舞蹈表演第一名,舞蹈的主题就是部落先辈的抗日事迹。

  该舞蹈编排老师之一田婉瑜说,这个作品讲述了太鲁阁人和阿美人一起抗日的故事,从族群之间的纷争,到日本入侵后一致抵抗外敌,用两个族群的音乐作为背景。

  李文益一家曾生活在山上的巴托兰部落,如今迁到了花莲县秀林乡铜门村。父亲李茂山办起了“连茂铁店”,传承太鲁阁人的制刀文化。李文益说,太鲁阁男人的生命力与刀是无法分割的,十二三岁开始,外出时必佩刀,用来战斗,宰烹鸟兽,砍伐树木等。

  在他家的刀制品展示区,保留着日本人当年攻打族人的武士刀。李文益说,这是先人的陪葬品,在这里展示,也是族人抗日的一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