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老了， 妈妈小了

　　●素柳

　　上周末，妈妈来电话：“我想问你个事儿，咱们这安装自来水呢，你说咱们装不装啊？”我说：“安装吧，也不用多少钱，你和爸年岁大了，有自来水多方便啊。”“那就安装？”妈妈似乎还不敢肯定，我果断地说：“安装吧！”妈妈又说：“这次安装自来水花销，政府出大部分，个人倒是花不了多少，安装就安装吧。”

　　挂掉电话，我仿佛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凡事都要妈妈帮拿个主意。斗转星移，那个处事雷厉风行、果敢决断的妈妈不见了。妈妈老了，妈妈小了。小到凡事开始让我帮她拿主意了，小到过马路的时候需要我在车行道一边了，小到走路时候我要放慢脚步了，小到电话里反反复复地聊家常我要有足够耐心了……

　　去年，妈妈来我家小住了几天。一次，妈妈把一个盘子放在了打开着的煤气灶边上了，时间一久，盘子被灶火烤裂开了。我边说没事的没事的，边将破碎的盘子扔进了垃圾桶。当时妈妈则像极了祥林嫂，一个劲地数落自己，“我真笨，我真没用，我怎么就没想到盘子会被火烤裂开呢”。妈妈的自责让我心疼，我清楚这都是因为妈妈老了，妈妈小了。小到因为自己一个小失误就觉得无所适从了，小到为自己的一个不经意的小过失开始小题大做了……

　　今年春节的时候，弟弟边吃妈妈做的菜边说，这道菜不是这么做的。妈妈则一脸讪笑地说：“那你也不告诉我怎么做，我怎么会啊。”忽然我就想到了小时候，每次弟弟嫌弃妈妈做的菜不好吃的时候，妈妈总是义正言辞地说：“不好吃你不会别吃吗？你就是饿得轻。”那个时候的妈妈，浑身充满生命力，霸道得不可一世。是啊，妈妈老了，妈妈小了。小到一向擅长做饭菜并具有半个世纪做饭菜经验的妈妈，竟然如此的不自信了，竟然如此的谦卑了，竟然要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了……

　　都是光阴惹的祸，只是妈妈还不适应，心理上还没有做好准备。当然也许不是妈妈，而是我还没有做好接受现实的准备。妈妈老了，妈妈小了。现实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直抵我心。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妈妈变老的现实，怎么启动与变老的妈妈从容相处的模式。

　　我在心里为自己鼓劲，我要勇敢，我要勇敢地接过妈妈递给我的接力棒，这个接力棒包含着中华民族经久不衰的孝道，更包含着代际间血脉相连的爱。我要下决心拿好接力棒，做好这爱的逆传递。是啊，一代代血脉的传承，如同一个轮回，由小到大，由大到老，由老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