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莞修文物:“一摸几乎成粉”的屏风在他手中变成国家二级文物
蒋彬 书画修复专家
东莞时间网讯 蒋彬把他修复的古画抬高,当灯光穿透眼前这幅两百多年前的扬州八怪之一的黄慎的作品,画背后却是隐约的斑驳陆离修复痕迹,平静地述说着它们曾经的劫难和沧桑,也反映了修复师们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一幅古字画的装裱修复要历经60多道工序,蒋彬曾经过半年时间摸索和试验,将一组损坏到“一摸几乎成粉”的古代绢画屏风,变成国家二级文物——这一幕多么像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中的对康熙万寿屏风的修复。蒋彬还曾修复100多幅“二居”的古字画,让人们通过这些兼具美学与史料价值的作品,遥想当年岭南画派开山鼻祖在东莞生活的情景。
如今,蒋彬来东莞市博物馆已经十六七年了,每年所修字画有十来幅,期间没有出过差错。对他而言,“所谓工匠精神,应该是喜欢,能静下心来,有平和的心态,对文物修复有使命感,对技艺精益求精”。
一幅古画的装裱修复要60多道工序
蒋彬的书画修复技艺源于家传,他的祖辈和父辈大多从事书画装裱修复,家族中不少人在博物馆工作,在父辈的耳濡目染下,他对书画修复有自然的熟悉和兴趣。“毕业后我也干过其他工作,但始终觉得不太适合,二十一二岁时便投入文物修复这个行当来。”蒋彬笑着说,最开始,他是跟舅舅学书画修复的,单就最简单的清洗书画时使用排刷的动作就训练了半年。
“舅舅很疼我,但工作上非常严格,该骂时还是骂,刚接触时有些不解,甚至觉得委屈,后来经过长期接触,才慢慢理解,并对古字画修复产生敬畏感和使命感。”蒋彬笑着说,他跟舅舅学了三五年后才正式“做画”。“书画装裱有50多道工序,最体现技艺的修复又有10多道工序,每次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蒋彬说,“这一行静不下心来,没有胆大心细的性情是做不来的。”
从事古书画修复工作20年来,蒋彬对这门技艺充满欢喜,但也有失败的经历和苦恼的时候,尤其是碰到难题一时无法解决时,内心压力会倍增,因为一时疏忽而要返工时,甚至会烦躁。蒋彬深刻地记得自己唯一因失误而放工的事情。那是十多年前他在最后的上墙覆背时,一不小心整幅画直接断裂开了。“那幅画尺幅比较大,我认为自己一个人上墙没问题,可是当它断裂时,吓得我一身冷汗。”蒋彬说,好在那幅画是自己的作品,不是文物。“但后面的返工还是很烦人,此后我碰到此类情况一定要找另一个专业人士帮忙上墙。”蒋彬补充说。
郭子仪拜寿屏风化腐朽为神奇的经历
在蒋彬几十年的古文物修复中,最让他印象深刻、有成就感的是对《郭子仪拜寿》屏风的修复。这组生产于乾隆初年,距今有200多年历史的绢画古屏风共有12块,但不知为何一直被遗弃在道滘的某个祠堂里,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风吹日晒雨打以及人为的涂抹破坏,几乎到了无法修复的程度。
“屏风制作很精美,这样类型的文物在东莞能保留下来的很很少,在广东省内也不多,但刚征集来时,几乎一摸画面的绢料就变成粉末状。”蒋彬说,此外,屏风上画的人物就有200多个,有不少残缺严重,修复的工程特别巨大。
每一个文物的形制、材料和损害情况都不一样,对应的修复方法也不尽相同,这就需要修复师像医生一样对症下药,提供科学有效的“医疗方案”。面对如此棘手的“病号”,蒋彬内心压力倍增,整幅屏风的修复时间花费了蒋彬半年多时间,其中有一个多月他是用来论证、试验修复方案的。
因为屏风几乎一碰就成粉,因此在接背、托纸要尤为注意,只要稍有不慎,这个文物将毁于一旦。为此蒋彬在一个多月内不断与同行交流、查阅资料,并设计过多种方案进行试验摸索,并最终幸运地找到了合适的方法。这种特殊的方法便是,接背前先找东西固定整个绢面,这相当于给绢画加了层保护膜,在托纸过程中也反一般的程序,将糨糊刷在用于托背的宣纸上,再托上去。因为如果按正常程序,直接把糨糊刷在画背上,稍微一不小心就会造成绢面成。
“这组屏风开始是不入级别的,修复后被省文物鉴定站鉴定为二级文物,当年春节展出时,影响不小。”蒋彬至今说起当时情况还颇为感慨,就像医生经历的漫长的手术后终于挽救了病人的生命,而充满幸福感。
修复了100多幅“二居”古字画
早在十多年前,蒋彬就为市博物馆装裱修复过该馆馆藏的岭南画派开山鼻祖的“二居”的作品100多幅,并由市博物馆出版成册。此后十来年也陆陆续续有装裱修复过后来馆里征集、购买来的二居作品。
在蒋彬说装裱修复过的二居作品中有《松梅小雀四屏》,那是居巢晚年精品,每条168cm*41cm,这样尺幅的作品在二居作品中是少有的,修复后被鉴定为国家二级文物。“这个作品损坏程度比较严重,虫洞比较多,有的还断裂了。”蒋彬指着画册的作品说,“文物修复必须是可逆的,所以修复的地方要比原来的稍浅些。因此你仔细看还能隐约看出修补的地方,有很多处。”
如今,蒋彬来东莞市博物馆已经十六七年了,每年要修复十来幅,期间没有出过差错。对他而言,“所谓工匠精神,应该是喜欢,能静下心来,有平和的心态,对文物修复有使命感,对技艺精益求精”。
为此,蒋彬每次做文物修复之前和之中都会给文物拍照留档,修复前便做好全盘的规划和应急方案,如果修复过程中出现细微移位,便会对照照片进行及时的更正。“文物修复师就像外科医生,容不得半点马虎,更经不起失败,因此必须一开始全盘考虑,周密计划,最终让文物复原,修旧如旧。”蒋彬解释说。
纸质文物修复不仅费脑子,也费眼睛。蒋彬20岁前是不戴眼镜的,现在有700度近视了。“尽管工作当中有时也会有压力,也会心累,但我从不后悔,每个文物都承载着它的历史和文化,都有它背后的故事,我能让它们重现昔日光彩,这种成就感不是一般人能感觉得到的。”蒋彬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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