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旮旯

　　□ 群群

　　不好了，双喜与秀秀离家出走啦！羊崽拿着张字条气急败坏地来找牛娃。牛娃接过纸条，上面写着：“爸爸，你与牛叔是好朋友，你们为什么极力反对我俩好呢？为争取幸福我们走了。秀秀。”牛娃忙四下寻找双喜，可哪有他的人影，去双喜房里，见桌上留着一张内容相同的纸条……

　　牛娃与羊崽住前后禾场，羊崽家的大门正对着牛娃家的后门。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他俩从穿开裆裤起就泡在一块儿。叫个四条腿的名字，命贱好带养。他们的父辈如是说，可与其名相反，叫牛娃反倒像瘦猴似的。羊崽倒是膀大腰圆的，像个“爷们儿”。

　　牛娃、羊崽在同一天办喜事，牛爹是木匠，家中光景在这山旮旯里算不错。羊爹家孩子多，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不，两家一块儿摆喜酒，牛爹家出钱，羊爹家出力。为此，羊崽家对牛娃家感激不尽。

　　牛娃的老婆是他爸相中的，虽然相貌平平，却浑身丰满，都说这样的女人会生崽。牛娃一见她，便扯着牛爹的衣角说：“阿爸，你咋找来个‘葫芦’啊，脸蛋又不靓，我不要。”可牛爹说：“靓顶屁用，会生崽比啥都强。”牛娃拗不过他爸，只好认了。

　　羊崽的老婆，是羊爹捡来的，那天羊爹见村头老槐树下跪着个逃荒来的细妹，身旁躺着个已死的老头，那细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大叔行行好，把我爹埋了吧，要我干啥都行。”羊爹寻思：自家屋后有空地，埋个人只是花点力气，看这细妹虽瘦小，但相貌还端庄。便对她说：“细妹啊，公式替你把人埋了，你给公式做媳妇咋样？”细妹顾不得许多一口答应了。

　　婚后次日，羊崽就迫不及待地来找牛娃，见牛娃无精打采，便凑近他耳边问：“昨晚太劳神了吧？嘻嘻。”

　　牛娃哭丧着脸说：“唉，折腾了一晚也没干成那事儿。”

　　羊崽说：“咋会呢？”

　　牛娃说：“公式真没用！”

　　羊崽见牛娃唉声叹气也就高兴不起来了，只好劝他说：“才一晚不算数的，你先别急，今晚再加把劲，说不定能成呢。”

　　一年后，他们都生了孩子，牛娃生的是儿子，取名双喜，寓意他与羊崽的孩子同喜，把牛爹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看得羊崽爹眼馋得连连摇头，指着羊崽媳妇生的细妹子秀秀说：“你咋就少那么一点儿呢，赔钱货！”牛娃瞄了羊崽一眼，羊崽佯装没看见，无所谓地将头转向一边。

　　羊崽照常在牛娃家泡。双喜和秀秀也很自然地成天泡在一块儿。他们这一泡就泡出名堂来了，20岁不到就闹着要成亲。把两个阿公乐坏了，连连叫好。可牛娃、羊崽却急坏了，连说不行。这把老的少的都弄糊涂了，连问为什么。牛娃、羊崽斩钉截铁地说不为什么，就是不行！

　　双喜、秀秀离家出走，把两个老的整趴下了，牛娃、羊崽一筹莫展。在父亲们的一再追问下，并以死相要挟，才不得已说出了隐情……

　　羊崽成亲后，一如既往到牛娃家泡。可一连几天牛娃就像被霜打的茄子始终耷拉着脑袋，羊崽问：“咋的啦，还不行啊？”

　　牛娃双眼发直盯着羊崽，突然说：“好兄弟，公式要向你‘借种’。”

　　羊崽觉得莫名其妙，说：“别逗了，往日都是伢家向你家借麦种、稻种的。”牛娃见他不明白，便跟他耳语一番，吓得羊崽跳起来摸着脑门，语无伦次地说：“你，你是不是病啦？” 牛娃向羊崽跪下说：“伢姆走得早，伢爸又当爷又当公式累坏了身子骨，就盼着抱孙子……”羊崽脑子里乱糟糟的，他看着牛娃絮絮叨叨颤动的嘴：“她哭着要走人，她若走了，伢爸会气死的。”羊崽听到“死”字一怔，说：“死，谁会死？”不知是经不起牛娃的死缠硬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羊崽答应“借种”。

　　此后，羊崽三天两头半夜三更往牛娃屋里钻，牛娃则自动让位，牛娃的老婆就再也不提要走人的事了……

　　牛爹、羊爹听后大喊：“荒唐，荒唐啊！”气得翻着白眼倒下了。牛爹倒下后再也没爬起来，他死了；羊爹倒是起来了，可眼斜、嘴歪、手脚不能动弹，他中风了。等待双喜、秀秀的是“乱伦”的帽子，可这能怪他们吗？这都是闭塞的山旮旯里那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封建思想给闹的。

　　牛娃、羊崽觉着，得赶紧把双喜、秀秀找回来。可到哪里去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