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起坐地老人成被告 广州两学生胜诉
■制图:王云涛
法院两审均判定老人败诉,当事人父亲称要教育孩子“帮人也要讲究方法”
一年多前的这场经历,让广州小学生陈明和同学陈亮(均为化名)提前感受到了社会复杂的一面:二人在放学途中扶起一名摔倒在地的老人,其后被老人指称系二人将其撞倒并告上法庭……到底是小学生撞倒了老人,还是老人倒地后他们好心去扶?历时一年多,历经两级法院审理,该案于近日一锤定音:广州市中院认定老人诉学生撞倒证据不足,终审维持原判,判定驳回老人全部诉求。
事发:老人倒地两学生扶到路旁
2014年3月28日15时零8分许,年过七旬的伍老太到越秀区登峰小学接孙子放学,在携同孙子途经麓景西下塘新村54、56号对出路段时,她倒地受伤。
当时,途经该处的陈明、陈亮扶起伍老太并搀扶着她到人行道旁。陈明还打电话给妈妈李女士求助,李女士到场后马上把伍老太送到广东省第二中医院就诊,并垫付了救护车及急诊拍X光片的费用。因为伍老太是广东省中医院的退休员工,在她要求下,当晚她被转到省中医院。
伍老太住院14天,医疗费共花了39834.51元,其中她自付13159.45元,出院诊断为股骨粗隆间骨折(左)。出院后她被要求卧床、3个月禁止下地负重等。
困局:监控录像看不清是否碰撞
事发后,伍老太向越秀区法院起诉陈明、陈亮及其监护人。老人提出,她是被两名小学生撞倒的。
为了查明事实,法院调取了相关证据,分别是:伍老太、陈明、陈亮在公安机关分别做的询问笔录,广东省第二中医院诊断报告,以及案发当天事发路段的监控录像。
陈明及其父母认为,监控录像显示陈明、陈亮是缓慢过马路,没有大的动作;伍老太走在两人的后面,而她的孙子跑到了两人前面,伍老太有提速追赶的可能。而且事发时有很多人过马路,伍老太有可能是其他人撞倒或自己摔倒的。若是己方撞倒的伍老太,孩子的动作会很大;若往后撞倒伍老太,伍老太应是坐在地上,但伍老太是打侧摔倒在地。
伍老太则认为,监控录像证实了她和孙子是走在陈明、陈亮后面,她当时是步行过马路,没有跑步追孙子,过马路后是原地站在了摔倒的地方。
不过伍老太也确认,三方有没有发生碰撞,监控录像的确看不清。
老人:做好事为何家长垫医疗费
但据陈明、陈亮在公安机关的陈述,两人在轻微打闹时,陈明往后退时其所背书包“动了一下”。
对这一陈述,陈明及其父母在法庭上表示,当时民警问他们书包有没有动过,两人才说有,而实际上书包并没有动过,即使动过也不一定会撞倒伍老太。
“如果陈明、陈亮是做好人好事,见到伍老太跌倒受伤,搀扶一下,报警叫救护车送医院,这好事也做到位了,何需在事发后通知家长到现场解决,而且家长还护送、垫付医疗费。”伍老太说,案发当晚陈明、陈亮积极和其商讨赔偿问题,但在看完不完整的监控录像后,一致反口。
陈亮及其父母则表示,虽然当晚在派出所主持下进行了调解,但他们当时就认为并不存在过错,所以没有达成调解协议。
“实际上,当时是伍老太自己小跑去追赶自己的孙子才导致跌倒。听说当时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去扶,是陈明、陈亮好心才去扶的,伍老太应当感谢两人。”陈明及其父母陈述说。
未见两学生大打闹 认定撞人证据不足
法院:
近日,伍老太收到了法院的终审判决书。
一审越秀区法院认为,伍老太指证陈明、陈亮是在打闹中致其倒地受伤的直接致害人,但两人予以否认。两人在公安机关的陈述虽说明两人在轻微打闹时,陈明往后退时其所背书包“动了一下”,但现有证据无法证实陈明的书包是否与伍老太有接触,即使有接触,也无法证实是否足以令伍老太倒地受伤。
从公安机关调取的监控录像中可见,陈明、陈亮过马路时行走平缓,并没有大的打闹行为,而且监控录像无法证实事发的具体情况。陈明、陈亮事后的救助行为以及两人的监护人送伍老太到医院、垫付医疗费也不足以证实两者之间存在因果关系。
法院指出,没有证据或者证据不足以证明当事人的事实主张的,由负有举证责任的当事人承担不利后果。伍老太未能提供优势证据以证实陈明、陈亮是致其受伤的侵权人,其要求承担侵权赔偿责任及道歉的依据不足,法院不支持,判决驳回伍老太的全部诉讼请求。
二审法院同样维持了原判:在查看监控录像,无法确定事发时伍老太与陈明、陈亮有身体接触的情况下,法院不支持伍老太的主张符合法律规定。
官司虽落定,但陈亮的父亲昨日告诉记者,陈亮当时只有13岁,事发及随后的诉讼对当时正读小学六年级的陈亮的升学带来了负面影响,“直到现在,我们在家里都尽可能不提这事”。
对话
做好事讲究方法 不要随便去扶人
当事人父亲:
“以前就跟看故事看笑话一样,没想到这个事情竟然发生到了自己身上。”昨日下午,新快报记者连线了陈亮的父亲陈先生,他向记者表示,在这个事情发生之前,一直也是教育孩子做好事的,也曾听说过有人扶摔倒老人被告,但总觉得很遥远,不现实,“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才有真实的体会啊”。
“没想到我这辈子还会成为被告。”这是陈先生遭遇的人生第一场官司,陈先生表示,他预料到对方会起诉,曾打算瞒着孩子的。由于在公安机关询问时,孩子曾留下了手机,结果法院的传票直接发送到了孩子的手机上。不过,夫妻俩还是坚持没有让孩子出庭,尽量不影响到孩子。
孩子当时正在上六年级,正值升学的重要阶段,因为这个事,升学考试也没考得太好,原本有希望报考执信中学的,最终入读了恒福中学,如今已是初一。
陈先生告诉记者,这个事倒没给孩子留下什么阴影。孩子平时比较独立,也比较开朗,不会太纠结,这个事情对孩子的影响也没那么大。不过一提到这个事,孩子还是挺烦躁的,所以夫妻俩都尽量少提。
那么,家长是不是会对孩子加强教育呢?陈先生笑言,倒也不会。陈先生是一名医生,“治病救人原本就是本分,我不会教育孩子以后不要做好事。”但陈先生也强调,做好事也要讲究方法,比如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拨打110、120,“不要随便去扶人,就算不是你撞倒,如果摔伤哪里你扶得不好,也会有麻烦”。(黄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