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神剧”中的“邪典”文化
新京报插画/许英剑
文化早点
低俗文化往往不见容于主流社会,因此它们也会借船出海,借壳上市,找那些或神圣或热门的题材来遮掩或凸显。
新“抗日神剧”《一起打鬼子》火遍朋友圈,“裤裆藏雷”大有变成新成语之势,淘宝商家也乘机推出同款产品——不管是否禁播此剧,它已经大红。
一定有人会说:怎么能披神圣的抗战外衣玩这些噱头呢?以前可没人敢这样!咳,这话看怎么说,如果“亵弄神圣”会至于抄家灭门,或落难下狱,的确是不太有人敢这样。可是,在稍微平和点儿的年头,这样的事,真是史不绝书。
清末发生过一件很震动的事,就是“惠兴女士殉学”。惠兴向各方募捐在杭州创办贞文女学。十月,校舍落成,有些答应认捐的捐款者却托辞不给,政府也不予援助。惠兴奔走了一年多,仍然经费无着,悲愤之下,吞鸦片自尽。
当时,北京的启蒙知识分子为惠兴的精神所感,发起募捐,梨园领袖田际云,编写《惠兴女士殉学》的剧本,并组织了三场义演,自饰惠兴女士,这部戏引起了轰动,售票收入全部捐给杭州贞文女学。
这事,在当时,也算神圣吧?但很快,同样以惠兴殉学为主题的“下流戏”也在北京上演了。
据群众举报,有一家乐群报社“约请子弟演唱女子爱国戏文”,结果惠兴女士一出场,嘴里还是“儿夫长儿夫短”旧戏那一套,什么义务啊,国民啊,全然不懂。只知道瞎说,劝人买新书,也说成买闲书,而且演员那一双眼睛,一个劲儿地往台下抛媚眼,唱着唱着,还故意把脚抬得高高的,露出裙下的白洋绉汗巾……接受了新思想的观众纷纷散去,然而这“伤风败俗的词曲”还在高台上唱着。
任何时代,总有低俗文化的藏身之处,因为有人需要。而低俗文化往往不见容于主流社会,因此它们也会借船出海,借壳上市,找那些或神圣或热门的题材来遮掩或凸显——“去神圣化”也是很多观众的恶趣味。比如美剧《生活大爆炸》这些年大热,我就见过戏仿该剧的成人片,想必《生活大爆炸》的忠粉看了也不会愉快。但是,它的确有它的市场。
这种影视作品,在西方被归入Cult(邪典)之列,它满足的是有特殊癖好的观众。
作为“邪典”影视,它一般具有粗俗、低级、做作、夸张的影像风格,与此同时,融入了科幻、恐怖、音乐、动画、喜剧等多种元素。这也不难理解,为何“抗日神剧”总是不合乎常理、非逻辑性,它也符合这些特征。其实,国外有很多经典的“邪典”影视,例如《洛基恐怖秀》、《迷幻列车》等,香港也有自己风格的“邪典”,比如吴宇森导演的《辣手神探》、程小东的《东方不败再起风云》,这些之所以被称为经典,它们有着对商业运作、旧价值观、中产阶级品位的颠覆。
反观“抗日神剧”,不仅表现手法低俗,而且这种低俗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公共电视频道。如何抵制“抗日神剧”?它可以在特定群体中存在,但不应充斥在各个频道。
□杨早(文化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