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普”27年瓶颈在农村 校园是坚强阵地
农村孩子用流利的普通话表演诗朗诵
核心提示
近年来，我市城镇化发展迅速，无论从优化投资环境还是发展实体经济而言，都亟需语言环境的配套。梅州经过27年的“推普”，亮点纷呈，2008年以来，我市顺利通过国家二类城市语言文字工作评估，党政机关、服务窗口、各级各类学校推广和使用普通话的氛围日渐浓厚。然而，在我市部分农村地区，因语言环境不够、教师老龄化严重等原因，仍面临推普难。
本期主持 何碧帆
黄焱、杨敏对本文亦有贡献
推普盘点
“梅州人的普通话讲得好多了”
20年前，市民刘女士因丈夫工作变动从黑龙江来梅生活。“那时候，梅州人的普通话很差，出门问个路，我用普通话问，他用客家话答，常常听得云里雾里。现在大不相同了！”刘女士笑言，“人们讲普通话意识提高了，无论是到单位部门办事，还是到超市、商店购物，对方知道你是外地人，都会和你讲普通话，使我们这些外乡人倍感亲切之余，也能更好地融入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
正如刘女士所言，语言是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和信息载体，对于消除语言隔阂，促进社会交往，对社会经济政治、文化建设和社会发展都具有重要意义。为了适应改革开放、经济建设需要，1986 年，国家把推广普通话的要求，列为新时期语言文字工作的首要任务。 1987年，我市成立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正式启动“推广普通话，推行规范汉字”工作。2000年3月，我市成立“梅州市普通话培训测试站”，标志着市一级的语言文字工作管理和工作机构全面建立。2008年，我市顺利通过国家二类城市语言文字工作评估，形成了较为完善的语言文字工作制度体系，“推普”工作有序开展。从2009年起，我市进入国家三类城市语言文字工作评估阶段， “推普”宣传开始从城市向小城镇和广大农村延伸拓展。
在“推普”工作中，我市紧抓教育系统、党政机关、新闻媒体、公共服务行业四个重点领域，有效地带动了全社会推广普及普通话和语言文字应用水平的提高。经过多年的努力，我市居民普通话水平有了大幅度提升。作为推广普通话的前沿阵地——学校，更是将推广普通话作为发展的重中之重。从2000年至今，全市已有7万名教师参加了普通话培训测试，达到三甲及以上水平者占总测试人数的90%以上。2006年至今，师范应届毕业生普通话水平测试达二乙及以上者，达到80%以上。我市还将普通话列入全市中小学教师继续教育的必修课，在教师专业技术职务评聘、教师职业技能比赛、优秀教师评比等工作中，把写规范字、说普通话以及普通话的等级要求等列入评选条件；把师生在教学和集体活动中使用规范字和普通话要求列入示范学校、等级学校评估的考核内容。目前我市已成功创建国家级语言文字规范化示范校2所，省级示范校12所，市级示范校61所。
问题聚焦
农村推普有“三难”
近年来，通过各种强有力的措施，我市推普工作在全省位居前列。在广大农村，更是因为大力推进语言文字示范校评选，创造出良好的推普氛围。然而，困难往往伴随成效存在。市教育局有关人士指出，梅州是客家方言区，农村推普工作相对于其他非方言地区而言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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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资源不均衡老教师偏多
教师是“推普”的生力军。但由于部分边远农村教师资源不均衡，老教师数量偏多，其语言素质水平高低直接影响着孩子。
一位乡镇中心小学的徐校长告诉记者，该镇教师老龄化严重，平均年龄达50岁，其辖区一间小学共有18位教师，其中，15名50岁以上，2名40多岁，一名20多岁。据了解，我市边远农村，尤其是小学多是老龄教师。他们在自己学习语言的最佳年龄阶段一般很少接受过规范的语音训练，基础差，方言的影响根深蒂固。再则由于受大环境的影响，在农村地区，周围讲普通话的氛围不够浓厚，所以日常没有用普通话交流的习惯，甚至在课堂上为了讲起来更省力，学生容易理解，用普通话和方言交替教学。
而许多学校也没有强制老教师要讲普通话。兴宁一所中学教物理的罗老师告诉记者，学校规定文科类科目或35岁以下各科老师须用普通话教学，对年纪较长的教师则无强制规定。该校校长说，虽然法规规定“普通话成为各级各类学校及幼儿园的校园语言”，但学校应以人为本，强制语言能力弱的老教师说普通话，有些强人所难。
留守儿童缺乏家庭语言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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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是孩子的第一个学校。在城区，很多家长拥有较高的语言素质，可以对孩子的普通话进行指导，但在农村地区，大多数学生的父母在外打工，留在家陪伴孩子的多是年老体弱的爷爷奶奶辈。他们本身普通话水平有限，且文化层次普遍较低，基本上不可能培养学生学、讲普通话的习惯。
蕉岭一小学五年级学生小马说：“爷爷奶奶连听懂普通话都有难度，更别提讲了。”廖老师在五华县一所初级中学担任数学教学工作。他告诉记者，该校有八成学生为留守儿童，隔代抚养，要让家长对学生的普通话进行指导，很难。
过早教学不标准拼音更难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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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幼儿园教育小学化在一些农村更明显。丰顺某中心小学校长告诉记者，由于对民办幼儿园的管理并未统一，其管辖范围内的民办幼儿园几乎都早早教孩子拼音读写，而到了小学阶段，纠正错误的发音将比教授拼音更难。
记者从教育部门了解到，去年参加普通话等级考试的民办幼儿园教师中，有近半人不合格。“年龄在30至40岁的占大多数，普遍存在方言语音较重，后鼻音、翘舌音、儿化音区别不开的问题。”负责普通话测试的一位测试员告诉记者，声调、轻声、平翘舌等等标不标准都是能不能说好普通话的重要因素，而普通话说不准对拼音教学是有影响的，过早教孩子不正确的发音方法，其影响更甚。
对策思考
校园是坚强阵地
近年来，教育部明确要求，普通话是教师的职业语言，各级各类学校和幼儿园教师普通话水平应不低于二级乙等，其中语文教师不低于二级甲等。不难想象，教师自己普通话都说不好，又怎能教学生说好普通话？
对于当前农村推普工作所存在的难点，业内之士指出,在农村推广普通话，需要营造良好的普通话学习氛围。农村的方言大环境，目前我们还无力全部改变，但我们可以把校园作为“坚强阵地”，要求从学生、教师到学校领导，人人、时时、处处都讲普通话，创造一种讲普通话的氛围。在教师中推广使用普通话绝不是一个自发的过程，它需要有外在力量，用规章制度去约束师生的语言行为，直至达到熟练而自觉的程度，不失为一个努力的方向。事实上，我市已有农村学校在这方面做出了成功的探索。
梅州市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办公室负责人则表示，农村学校应重视普通话的推广。学校可以制定普通话测试考核制度，出台具体的考核细则，并把考核成绩载入教师的业务档案，作为评价教师业务能力的一项依据。同时，还可以把是否使用普通话教学与教师的期末、年终考核、评定职称等挂起钩来，促使广大教师努力提高自己的普通话水平，自觉使用普通话教学。
成功实践
偏远小学师生普通话一样顺溜
不可否认，受地域环境、人才素质的影响，农村推普困难重重。然而，当前也有很多农村学校意识到推普工作的重要性，从中找到了突破。
丰顺县汤坑镇第一中心小学便是其中之一，该校非常重视推普工作，其辖区内8间完全小学3间教学点，已有3间获评市级语言文字规范化示范学校，其中1间为省级示范校。近日，记者来到该校看到，校园宣传栏、教师办公室各处都能看到“请讲普通话”的标语，课堂上即便是有30多年教龄的老教师也坚持用普通话教学。下课铃响，学生们见到老师习惯地用普通话打招呼，学生之间也是用流利的普通话在开心地交谈着，普通话已经成为该校的唯一校园交流语言。
校长张武珍告诉记者，过去，学校的推普工作覆盖面没那么广。“每次外出学习，看到发达地区的学生用普通话表达流畅，充满自信，相比之下，我们山区的孩子却有点畏畏缩缩，由于语言不流利，也不敢表达，感到十分心痛。”张武珍说，其实学好普通话不仅是将来人际交往的需求，对书面语言的运用也大有好处，便萌发了让学生也说好普通话的想法。张武珍坦言，刚开始推广时也是有一定难度的。学生在家均习惯用本地方言交流，而说好普通话特别是日常的交往语言对于一些老教师来说也是个难题。
2011年，该校全面推广普通话，让其成为课堂语言、办公室语言、交际语言。该校把国家语言文字通用法的贯彻落实纳入教育教学过程，纳入教师队伍的管理；将普通话纳入语文老师业务考核，对其在每学年初进行抽检，同时对全体教师每学年进行一次普通话培训，提高教师普通话素养。此外，每学期举办朗读、演讲、讲故事比赛，将普通话融入读书节、艺术节等。
“孩子的普通话说得比我好。”汤坑镇第一中心小学辖区内的瀑声教学点一位一年级学生家长告诉记者，“经常纠正我的错误发音，比如我把hua发成fa，luan发成lan。”据了解，瀑声教学点地处汤坑镇较边远的新铜村，记者从该校学生的作文发现，学生们的排比、比喻等修辞运用自然、行文流畅。该校负责人罗妙兰表示，“自普通话推广以来，学生的表达能力提高了，用语文明了，说脏话的现象也杜绝了。”
记者手记
推普和保护方言
并不矛盾
在采访过程中，一种声音始终萦绕在记者耳边，那就是认为推广普通话会促使客家方言走向灭亡。
客家文化研究者胡希张老先生虽然认为推广普通话和保护客家方言不矛盾，但也认为随着城市化发展，普通话已成为社会生活的必备，内生动力大大增强。反而，很多的90后、00后对传统客家俗语听不懂、不会讲，甚至在客家话中很多词汇用普通话代替，客家话的写作更是几近消失，客家话的传承令人堪忧，更需要主动保护。
胡老先生的话不无道理。然而，我们应该看到，国家推广普通话并不是要消灭方言，而是为了消除方言隔阂，以利于社会交际。我市是客家方言区，大部分人的母语是客家话，而母语更能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因此孩子会随着年龄的成长，其方言表达能力会不断强化，无需过多的担心。相比之下，当前我市农村的推普工作更应受到重视。随着我国经济的迅速发展和人际交往的日益频繁，普通话已成为人与人交流的重要桥梁。我们的农村孩子也会长大，如果他们缺乏这个桥梁，就会给工作和学习带来诸多不便。创造条件，让农村孩子和城里孩子一样也能学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对他们将来融入社会将大有裨益。
丰顺汤坑镇最边远的瀑声小学老师用普通话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