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鞋小记

　　□蔡海光

　　在这个早春的傍晚，天空飘着蒙蒙细雨，橘黄色的路灯下偶尔路过的行人迈着忙碌脚步匆匆路过，微风带着湿润的芳香气息，轻轻地吹过门前的老槐树，春天的雨夜让梅城显得宁静与温润。

　　我与好友星哥在店里细品着红酒，正畅叙之时，门口飘来一句沉闷的女声：“先生，擦皮鞋吗？”这略带疲惫的女声打破了店里的宁静。我们回头一看，一位挑着补鞋行头、身形肥胖的大妈站在店门，眼光充满了一种让人同情的期待。星哥端着酒杯，走向门前，眯着一双品味红酒以后的醉眼对着大妈说：“擦鞋多少钱？”大妈撩了撩被雨水淋湿了的花白头发，强打笑容回答：“三块。”星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屑地说：“我一直擦鞋都是两块的，两块你擦不擦？”大妈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无奈地说：“我擦。”我突然觉得平日里大方的星哥，今天为一块钱跟一位擦鞋的大妈较劲，是不是有点抠门了？

　　几天以后的晚上，星哥依惯例又到我店里喝茶品酒。凳子还没坐热，门前又响起擦鞋大妈“擦鞋”的吆喝。这次我没当回事，因为这位大妈几乎天天都在晚上七点左右路过我的店门口，每次路过时，也总不忘往我店里瞅一下。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星哥站了起来，向大妈招招手。大妈诚惶诚恐地来到星哥的面前。只见星哥从休闲裤兜里爽快地掏出一张一百元，递给满脸疑惑的大妈说：“给您，这次不用您擦鞋。”大妈愣了一下，执意不肯收下星哥的钱，但在星哥诚意的坚持下，大妈感激地把钱收下，边鞠躬边连声道谢，出门去了。

　　一切是那么自然，这是一场表演吗？星哥仿佛看出了我内心的疑惑，笑了笑，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原来，上次星哥擦完鞋回家的路上，突然雨越下越大，只好在商铺的屋檐下躲雨，一扭头，又看见了擦鞋的大妈在屋檐下守候生意，星哥顿生怜悯之情，和大妈攀谈起来，经过闲聊得知大妈家在安徽，因为老伴去世得早，每年都会趁着农闲的季节，孤身一人来梅州做擦鞋补鞋赚些钱，供两个正在上大学的儿子读书。再过两个礼拜就要农忙回去了，因为这段时间春雨霏霏，一天擦不了几双鞋，赚不到多少钱，很着急，每天只吃两顿饭，每顿饭也只是馒头和矿泉水。星哥想到自己也是山区穷苦家庭出来的苦孩子，心里很是同情大妈，他突然为自己一元钱和大妈较劲很是羞愧，因为爱面子，所以想着下次再见到大妈一定“大方”一点。事情就是这样，星哥果然在再次见到大妈时“大方”了，按照星哥的话说，一百元也帮不了这位大妈什么忙，只是希望她能用这点钱让自己吃上一顿饱饭，不会让孤单的身影在异乡一次次遭受心灵的唾弃，还会在离别的时候想起这座曾经谋生过的城市。星哥是一位在这座城市里颇有建树的文化人，我被星哥的话深深打动。

　　雨还在下，街边的灯光下人来人往，这飘飘的春雨滋润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滋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