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美五教授“拓印碉楼” 用艺术与世界遗产对话

21.04.2015  16:11

  艺术家工作现场。

  艺术家为碉楼局部拓印。资料图片

  展厅里的碉楼拓片。资料图片

  4月16日至26日,由广州美术学院主办的“邀约碉楼——一次世界文化遗产的行走与五人作品展”在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举行。张福华、李喻军、杨小桦、陈舒舒、丁松坚五位教授,深入走访开平碉楼,以传统的拓印、西洋的绘画、现代的影像等多种方式共同创作,并通过当代艺术观念组合展出,为观众呈现出一场别开生面的展览。

  本次展览策展人、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王见表示,这一项目旨在以拓印碉楼的行动,对开平碉楼这项世界文化遗产进行回望与传承,发出关注和保护世界文化遗产的呼吁,而这一项目也是对当代艺术真义的回归。他认为,当代艺术应鼓励公众参与,使艺术行为与社会现实有所关联。他还透露,艺术项目将借展览发出新的“邀约”,吸引更多人共同关注百年碉楼的当代命运。

   拓印碉楼

  第一次“零距离”触摸碉楼

  走进美术馆一楼展场,观众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墙上一幅高约6米、长约14米的拓印作品所吸引:中西合璧的建筑外廓,斑驳印着“俊庐”二字,诉说着开平碉楼的华丽与沧桑。展馆内用铁脚架铺开了约80张碉楼的拓片,整个展览空间就像被时间凝固的碉楼剪影。

  本次展览的五位参展艺术家,多年来曾身兼艺术家教育与行政管理工作。他们是广州美术学院版画系教授张福华、李喻军,雕塑系副教授杨小桦,中国画学院书记陈舒舒,广州美术学院附中校长丁松坚。他们的专长涵盖国、油、版、雕各大领域。从策划、踩点、拓印、拍摄、写生到呈现出完整的艺术作品,五位艺术家共用了5个月时间。期间,他们与学生多次安营江门开平的“加拿大村”,以拓印碉楼的手法为碉楼俊庐留下“剪影”,在展览中以拓片形式向观众呈现。

  拓印在中国历史上有着久远渊源的文化线索。它源于古人的金石学,与碑帖、印刷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五位艺术家用这一接近“考古学”的方式拓印碉楼的外立面以及局部建筑构件,其意义何在?

  其实早在1990年,著名当代艺术家徐冰就曾推出名为《鬼打墙》的作品。徐冰和他的工作团队用了24天时间,在北京郊区用墨拓印了长城的墙面,再将所有拓片纸组装成一个宏大的装置作品,徐冰借此揭示自己心中对中国历史的认知。

  在古老的中国文化中,拓印往往被认为是对抗时间的一种手段。在拓印的过程中,往往会留下经历时光洗礼的印记。“与写生、摄影相比,拓印更能唤起人们对历史和文化遗产的认知。”在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艺术设计系教授冯原看来,艺术家们通过“拓印碉楼”的方式发出文物保护的呼吁,使这次“行走”从一个当代艺术事件走向了文化遗产保护的公益行动范畴。

  王见认为,拓印是中国古代采集图像样本的传统方法,它是对原物的重现,能真实反映碉楼构件的原始尺寸。“我们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贴近过碉楼。在拓印的过程中,我们深刻感受到碉楼建筑的缜密,就连防盗用的铁窗、铁门都做得非常细致,令人惊讶。”李喻军认为,亲力亲为的拓印能激发艺术家对碉楼的情感,使人们对其背后的宏大历史心驰神往。“拓片体现的并非简单的艺术概念,更多的是一种文化和精神的传承,以及思考这种传统文化应如何在当下被重新激活。”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副馆长胡斌说。

   邀约碉楼

  追问百年碉楼当代命运

  在美术馆的二楼展厅,展出的是五位艺术家的独立作品,大部分都是“邀约碉楼”项目进行期间各自的写生作品,如丁松坚对乡间小路、十石村、高赞村等不同角度的油画写生创作,李喻军朦胧而诗意的《遗失的影像》系列作品。颇为有趣的是,李喻军的这组素描作品并没有出现碉楼的形象,却渲染出一种慢节奏的质感,反映作者对传统文化更为感性的认识。

  “系列作品和碉楼还是有关联的。我们希望观众能将脚步放慢下来,去发现身边那些值得我们留恋的东西。”李喻军认为,回归古典诗意的情怀正是“邀约碉楼”带来的感悟。除写生之外,创作团队还对“邀约碉楼”活动进行了影像记录。

  “这次行走最重要的是传达出我们的声音:艺术家对世界文化遗产的一种态度。”杨小桦希望活动能唤起民众对开平碉楼保护的重视。“碉楼无疑是中国近代建筑里的一颗璀璨明珠。它已经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但当我们走近碉楼的时候,却感到这颗明珠仍未完全绽放它的光彩。”李喻军发现,不少碉楼被开发为旅游项目,但一些老房子在被改造的过程中,失去了其应有的历史感。

  “知道开平有碉楼的人很多,但多少人真正了解碉楼背后的故事?”行走在开平乡间的小路上,杨小桦脑海里都是这样的追问。冯原则将开平碉楼描述为“一系列自相矛盾的混合体”:它为国人所建,却是西洋建筑;它扎根故土,它的主人却漂泊异乡;它固若金汤,却被饰以雕梁画栋……碉楼背后的难解之谜如此引人入胜,人们却没有对它展开追问。

  2007年被成功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之前,开平碉楼的命运曾走过蜿蜒曲折的道路。碉楼兴起于清末民初,是华工海外淘金热后回乡建筑的产物。随着时代变迁,开平碉楼在上世纪50年代终止了它的建设,此后长年孤零零地耸立乡间。由于碉楼并不是真正的居住建筑,也没有任何商业价值,往往变成开发商眼中的“鸡肋”。

  但在一些专家学者看来,碉楼大有价值。冯原认为,华侨大规模兴建碉楼的自发行动,是中国民间主动进入近代化进程的典型案例。一百年后的今天,这场自发行动同样具有启发意义。“开平碉楼成功列入‘世界文化遗产’,表明它不再单单属于广东或开平,它属于全人类,成为一个特定历史时期的文化印记。

  不过,碉楼在当地并未得到所有人的重视。李喻军发现,不少开平碉楼目前的建筑质量仍然良好,但许多村民宁可花钱建新房子,也不愿意对老房子加以维修。“不少碉楼的业主已经漂洋过海,再也没有回来过,看管房子的多数都是他们的亲戚或者佣人。”杨小桦认为,老房子背后的文化记忆需要加以抢救。

  “碉楼从过去的‘鸡肋’到‘世界遗产’是观念上的进步,使人们转换眼光去看待自己的历史、文化遗产、文化产业。”冯原希望,艺术家身体力行的呼吁,能让人们更深刻认识碉楼背后的文化内涵。

   回归艺术

  引导当代艺术“接地气

  王见认为,本次文化遗产的行走是对当代艺术的一次回归。“与古典艺术或现代艺术相比,当代艺术的本质就在于突破了个人的经验。”他表示,与传统艺术的“独乐乐”不同,当代艺术更加追求“众乐乐”,追求人与人之间的沟通:“然而,一些当代艺术家只是片面地模仿西方,却没有找到与民众接地气的话题。这不能不说是人们对当代艺术理解的一种偏差。

  艺术行为要与社会现实发生关联,开平碉楼就是一个人人都可以参与的社会话题。“当代艺术的概念经常用现成品进行创意加工创作,以此将观念传达给参与者,而碉楼本身就是很好的现成品,只是先前缺乏艺术的表达方式加以呈现。”李喻军说。

  突破经验、突破专业壁垒也是当代艺术的一个典型特征。在拓印碉楼的过程中,每一位艺术家都放下自己的艺术家身份,而广州美院的学生和普通职工都参与其中。每位参与者也都一视同仁,老师不会对学生提供任何指导。“大家都是一位普通的碉楼关注者。”王见补充道。

  “这次活动只是一个开头。目前对开平文物建筑的研究还存在许多空白。”王见认为,本次艺术活动引起了当地文化部门的重视,而拓印碉楼的行动也将继续进行下去,创作团队会对展览内容不断充实。对于“邀约碉楼”的下一步计划,李喻军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当代艺术行为一般是不可复制的,重复的行动会使行为的意义递减。”他希望,将来能组织更多不同类型的艺术行动,关注开平侨乡文化的其他侧面,使碉楼背后的历史脉络得到更全面的展示。(杨逸 郭桐妤 薛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