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虎记

　　□曾令洋

　　外婆李新英，今年75岁，系梅县石坑镇龙头村人氏。日前，外婆跟我讲述了其幼年时村里发生的一件人虎相斗的真实故事，令人毛骨悚然。

　　石坑镇地处梅县西部山区，其时的龙头村，山高峰峻，林深树密，不乏长蛇猛兽出没。村中有户人家，住着几间平房，单家独院，隐没在苍莽山野中。户主是人称李阿铁的壮年男子，双亲已逝，以耕田种地为生。那天，李阿铁和老婆李四妹正吃着午饭，突然听到“哐当”一声响，李阿铁出门一看，见是放在屋侧山丘上的凳子掉了下来，上面所晒的萝卜干撒了一地。他四周张望，没见异常，不禁狐疑起来：自家并无猫狗，所养的几只鸡气力甚弱，今天又是微风和煦的，是什么把凳子给推倒了？还未想明白，老婆在屋里招呼道：“还不快吃，菜都凉了！”

　　吃过午饭，夫妻俩到山丘上拣拾萝卜干。李阿铁说了遍刚才的疑问，李四妹也答不上来，便猜测道：“可能是黄鼠狼吧，前几日我赴墟时听说村里有几户人家的鸡不见了，八成是叫黄鼠狼给叼走了。”李阿铁觉得在理，附和道：“看来要把鸡圈养起来了，满山乱跑的，别叫黄鼠狼给害了！”

　　不料一语成谶，傍晚李四妹喂鸡时，发现竟然少了一只，还是其中最肥的老母鸡。李四妹心急如焚，“咯咯”叫唤着四处寻找。她沿着羊肠小道爬上后山，看到路上有串大而深的足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心里不由一紧，蹑手蹑脚地循迹而去。走了不久，见远处一棵苍松下，散落着一地鸡毛，还沾着斑斑血迹。李四妹分辨出那正是自家老母鸡的毛发，既心疼不已，又义愤填膺。这该死的黄鼠狼！她想走前去看看，但当目光触及树根时，顿时呆若木鸡：只见树根往上一米左右的树皮都被磨掉了，露出白白的树干，晃得碜人。什么猛兽能将如此粗壮的松树磨得斑驳陆离？李四妹想起老一辈说的老虎吃饱后喜欢在树上磨蹭止痒的故事，登时汗毛倒竖，心惊胆战起来。她跌跌撞撞地奔下山，找到李阿铁，费了半天劲，才把事情说完整。当晚，夫妻俩把门顶得紧紧的。“不行，得想个法子，不除此害，后患无穷。”李阿铁辗转反侧，想了一宿，有了主意。

　　天一亮，李阿铁就出门去了，晌午时分，他背着个布袋回来，径直去了后山。约摸一袋烟工夫，他两手空空地回到家，吃饱饭，蒙头便睡。到了黄昏，李阿铁起来喝了半斤烧酒，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什么。“你在干吗？神经兮兮的。”李四妹伸手在其眼前晃了晃。“嘘——”李阿铁刚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成了，成了！”李阿铁激动地高喊起来，疯也似的朝后山奔去。

　　两口子爬到那株苍松边，眼前的一幕，令人倒抽了口凉气：只见一只体形庞大、毛色金黄的老虎倒在树下，一动不动，不见了上唇，嘴巴血肉模糊。原来，李阿铁早上去买来炸药和猪肉，将之捆绑在松树上，老虎咬下猪肉时，引爆了炸药。“指定被炸死了！”李阿铁看了一阵，走上前，用力拽其身子。突然，老虎猛扑过来，将李阿铁压倒在地，用利爪狠命地抓挠他的身体，仅存的下巴使劲啃他的头。原来老虎并没有死，只是被炸伤后晕过去了。李阿铁猝不及防，拼命挣扎，李四妹吓得六神无主，张皇失措。幸好李阿铁那天穿了件厚厚的棉袄，尽管被抓得破烂不堪，棉絮飘飞，但他像金蝉脱壳般从中挣脱出来，捡回了一条命。如果老虎的上唇不是已被炸没，李阿铁必定凶多吉少，但头部仍被老虎啃伤。后来，老虎终因伤势过重，体力不支，被李阿铁捕了回去，卖给了一个行走江湖的异乡人，所得钱款，刚够用来治他的伤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