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员拉练感悟:成长与守护
从白板变为一道杠,他们正式成为海军战士。周圆摄
(一)
车浩的日记,开始于2015年8月29日,这一天他初到海军工程大学。
车浩是江苏扬州人,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不过因为高三课业忙碌停止了。到了海工大,他特意买了一个封面上印有“I'm the NO.1”的日记本,开始记录每一天的军校生活。
因为伯伯和哥哥都是海工大的毕业生,车浩从小就对那身白色军装梦寐以求,所以在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填写了“海军工程大学”。
10月12日,海工大在红安县黄麻起义鄂豫皖苏区革命烈士陵园内为2015级新学员举行授衔仪式。
这是海工大从1986年开始,坚持了30年的一个传统——到革命胜地红安为新学员授衔并进行一系列的红色革命传统教育。
面对纪念碑宣誓,抚摸着刻有14万红安革命烈士名字的纪念墙,看着墙上那些名字,车浩在队伍里偷偷用手摸了摸右臂上的臂章。“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凹凸有致的黄金绣字让他觉得分外踏实:自己真的成为一名军人了。
革命战争年代,同一家族的十几口人全部投入革命,最终壮烈牺牲的事情在红安并不鲜见。“小小黄安,人人好汉。铜锣一响,四十八万。男将打仗,女将送饭。”车浩并不会这首《黄安谣》的曲调,但是却对这四字绝句的歌词甚是熟悉。正是“男将打仗,女将送饭”的革命精神,才使这“小小黄安”更名“红安”。车浩的震撼无法用语言形容。
在戴上“一道杠”的学员肩章之后,在红安革命烈士纪念墙下,千余人席地而坐,听教员讲述红安人民在革命中的贡献。现地教学之后,车浩再看这身军装,已没有了最初“盲目”的自豪,反而觉得它沉重得让人不安。
“天下兴亡,我的责任”,这是车浩在军事思想课中记住的一句话。“作为军人,爱国并不能停留在意识层面。”车浩在日记中这样写道:“有些东西说说容易,践行太难。”车浩的不安,就是源于这种“践行太难”。
(二)
在学校新训的时候,日记中出现最多的就是体能训练的辛苦与乏味。然而吐槽之后他总是不忘写上一句勉励自己的话,为自己加油鼓劲,“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和这些诗句比起来,车浩在踢正步时看了一遍又一遍的“掉皮掉肉不掉队”显得过于直白、浅显。然而在红安行一路,练一路时,他脑海里浮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常行军41公里。”早上集合,刚听见队长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车浩的第一反应是“完蛋了”。
第一天常行军41公里,第二天背20公斤重的行囊行军走37公里,并且在野外露营,生火做饭,在这途中不时穿插进行穿越染毒地带、穿越炮火封锁区、泅渡、穿越铁丝网等军事演练。两天下来,事实是,车浩并没有成为“怂蛋”。
“之前我认为不可能做到的现在我都能完成了。”在学校跑五公里时,车浩感觉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告诉自己盯着前一名的后脑勺,告诉自己,只要他在跑自己就不能停下来。那种在内心中与自己博弈、较量的过程很是“孤独”,只能写在日记里:“注:这里,笔者只是淡淡地写下了‘坚持小跑’四字,其背后的困难程度怕是只有亲身经历长跑后才会有所体会。”
但是在整个拉练途中,车浩并不孤独。“走山路的时候,上有人拉,下有人托,似乎兄弟们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前面有坑,别崴脚”“前面路滑,小心脚下”像这样的“预警”不时地从队伍前边一人一句地传到队尾。山上林密路险,常有树枝作拦路之势,横亘在只允许一人通过的小路上。前边走过的队员便一人踩一脚,等到在队尾的车浩通过时,荆棘早已被踏平。有人掉队,后面的人或推他一把或督促一句“跟上、跟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同喝一瓶水,一人一半分食一块面包,这些小细节让车浩动容。
车浩说:“拉练的时候也想过要不就去收容车算了,可是看见别人还在坚持,就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就这样,在一次一次的“忍一忍”中,车浩和队友们坚持到了终点。
此前,他曾在日记中抱怨:“今天听了一节抽象课,教诲大家做‘四有’新一代革命军人。”几日红安行之后,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的概念在车浩心里逐渐具象化。
红安革命英烈纪念墙前的现地教学。周圆摄
(三)
在行军路上,学员们最常说的就是“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这个家不是学员们天南海北的“生源地”,而是红安的老乡家。
从1991年开始,海工大开始安排学员住在老乡家,与老区人民同吃同住同劳动。
包括车浩在内的10个学员住在八一村王安明的家里,住的是王安明儿子的婚房。
王安明已经接待海工大的新学员20多年了,每次和这群孩子聊天的时候,他都会说起小时候曾经有军队在他家门外搭帐篷过夜的故事。
当时军队不进百姓家,才有如今的军民鱼水一家亲。如今,这些军队的新鲜血液住进百姓家,为的就是体验何为军民鱼水一家亲。
车浩是地道的城里孩子,住农村在他看来是红安行中最新鲜的一种体验。高墙小院,庭门大开,几个木板凳放在门口。太阳出来的时候,老乡们便坐在门口唠家常。
拉练回来,学员们向喊“报告”一样叫着“叔叔”、“阿姨”,向王安明两口问好。小院霎时热闹起来。
在学校新训的时候,高强度的训练让车浩极不适应。学校组织写家书,车浩刚写下“爸爸妈妈:”就情绪崩溃了,在同学们面前不争气地掉了眼泪。
然而在拉练这样艰苦的条件下,车浩并没有想家。王叔、王婶心疼学员们拉练辛苦,总是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吃食。知道他们第二天要野餐露营,王婶一个人用一下午时间包了200多个猪肉包菜馅的饺子,第二天起大早,分两锅蒸给他们吃。平时吃过晚饭,王叔就和学员们一起看电视,把天下大事讨论一番。在这样的氛围里,车浩早已把乡间小院当成自己的家。
很多学员离开红安后依然和老乡保持联系,并且在称呼上从“叔叔阿姨”变为“干爸干妈”。
王安明只是红安热情老乡中的一个,像他这样连续20年接待海工大学子的还很多。他们渐渐老去,但是迈进老乡家门槛的学子仍然年轻。
车浩的同学朱诚基在拉练途中,看见站在门口打招呼的老人小孩,看见山清水秀的宁静山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记住,这是你以后要守护的。”车浩也有这种感情。山路行军到达天台山山顶时,“登临之意”澎湃在胸怀,车浩的脑海中反复出现的就是那句“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兵之初”,他们在红安默默许诺,要守护这里的寸山寸土。何止红安,他们未来的路在万里海疆,祖国的万里疆土都在他们的身后。
(四)
车浩已经很久没有写日记了,但是行军路上的所思所想早已形成腹稿,只等展开日记本,在一盏台灯下,伴着战友的鼾声,把这几日的感悟诉诸笔端。
“今日红安试剑,明朝剑指四方。”
车浩写下这几个字,便沉沉睡去。明天等待他的,又是辛苦但充实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