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网络媒体走转改】春运面孔:5年记录广州春运 终于懂得春运的意义
肖杰
春运面孔1:
档案:
姓名:肖杰
资料:28岁,广州大学美术与设计专业,2016届毕业生
职业:摄影爱好者
摄影师肖杰:5年记录广州春运
大洋网讯 肖杰在广州火车站拍摄春运面孔已经有五年了。
这里,有他镜头中来来往往、神色匆匆的行人,有守着大包小包、长时等候操着乡音唠嗑的老乡们,有偶尔跟着机器找到他寻求帮助的不识字的老人,或者只是想自如地留下几张身影的年轻人们……呈现在肖杰春运镜头中的,是一张张盼望的、焦急的、孤单的、和亲朋在一起的温馨的面孔。五年间,肖杰拍摄的人像照片已经有两三万张。他说,自己从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春运浪潮。
缘起:大学开始拍摄春运面孔
肖杰是广东湛江人。上大学才来到广州,1990年出生的他,此前并没有长时间坐火车出行的经历。
他的同学和朋友也很少赶春运,即使是省外长途列车,也都是一到放假就回去,“不会等到火车站都是人的时候”。肖杰说,自己很长时间都不知道春运是怎么回事。
在广州这几年,到了腊月廿五六,肖杰才会准备回家,到初三初四又返回广州。他开着车回湛江,每次都是尽量装满一车人。途中遇见一些需要搭顺风车的人,他也会很乐意载上一程。五六小时的路程,充满着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在学习美术与设计专业期间,肖杰也掌握了各种摄影技巧。大一寒假那年,他背着自己的摄影器材,第一次来到广州火车站。之后的每年,只要有空,肖杰都会来这里几次,拍摄春运前后的各种面孔。
早在去年12月,他就开始守候今年的春运,蹲守在火车站广场。早上九十时赶到,一直要拍到下午五六时。和等车的乘客一样,肖杰中午就在小摊贩前吃快餐。作为一名自由职业者,他说,这并不是为了锻炼技巧。他喜欢拍摄人像,喜欢观察人的神态和身上流动的故事,想要“寻找一些碰撞”。
情结:广州火车站春运这些年
“拍摄不是容易的一件事。可能拍一千张,才挑到几张特别满意的。每个人的特征和角度都不一样。”肖杰给记者展示了相机里存有的照片,往往一个人会抓拍五六张的角度和姿势。他对照片基本不做后期处理。
肖杰对画面和构图比较敏感,回忆这几年拍摄的春运人像,还能经常浮现起很强的画面。有时,感受到照片里流动的故事,他就会停下来和人聊聊天,问问人哪里来的,什么时候坐车。大家并不排斥他的镜头。
他印象特别深的一次拍摄是去年。在火车站“扫街”的时候,他看到一堆大包小包旁边,妈妈在一旁陪着、叮嘱着,小孩趴在地上饶有兴致地写作业。他悄悄地按下了快门。这也是肖杰特别喜欢的一张照片。
有时候,他也会碰到一些很“主动”的乘客,晒各种动态让他拍,还有人把他当成电视台的,找上他来倾诉。聊走心的人,也会加上他的微信,肖杰送上照片,互相交换感谢和祝福。他的镜头里,全国各地的人都有。
几年下来,他发现镜头中的春运面孔也有了一些变化。“现在信息很发达,手机都能看电影、视频,不像以前,只能和熟悉的人找个地方坐着,聊天或者睡觉。”
经历:终于懂得春运的意义
迄今,肖杰都没在春运期间坐过火车。几年拍摄下来,他用四个字概括了自己的感受——人、赶、坐、等。“到处都是人人人,都在忙着赶赶赶,都要找个地坐坐坐,都会等等等。”在闲逛中,我们遇到了一位潮汕的小姑娘,在广东工业大学上大三,因为坐大巴晕车,特意早早赶到广州火车站。她买的是“K字头”的普快,没有准备食物。六个小时的路程,她说,“熬一熬就到了”。
对肖杰来说,他拍摄的照片拿给朋友看时,总会有人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背这么多东西回家呢?”肖杰指着地上随处可见的大件行李,往往超过乘客的个人重量和体积。
他翻看着镜头里的面孔,若有所悟地说:“其实每个人回家都是最开心的,不管背多少东西。家就是方向。老人家不会坐车,怕迟到,生怕赶不上车,所以来得早,越早越好。”
相机里留存的几万张照片,他也很好地保存着。他还选些照片打印出来,送给这些等车回家的人。虽然大多数人只是陌生地擦肩而过,留下一个影像,但肖杰感受着这里的真实,感受着一年一度的春运和回家的意义。肖杰说,以后还要在广州火车站继续拍下去。
坦桑尼亚小伙Nabeel
春运面孔2:
档案:
姓名: Nabeel
资料:21岁,华中科技大学药学专业,坦桑尼亚籍
路线: 广州-武汉
坦桑尼亚小伙:站16小时回武汉
坦桑尼亚小伙Nabeel的“春运”故事可谓一波三折。他原本买了Z190次列车,计划5日15时42分从广州北站赶去武昌,因为对广州的车站不熟悉,到达的站点是广州火车站。得知错误后,他迅速打车奔袭广州北站,无奈已经误车。所幸重新订票,赶上了最后一趟广州到武汉的列车。Nabeel于2月6日凌晨1时30分左右,到达他就读的华中科技大学。
老外不知12306为何物
Nabeel今年21岁,一身简单的学生运动装扮,一份打包的餐食,行李轻便。从广州火车站地铁出来,他神色有些不安,似乎想要找寻什么。
去年9月,Nabeel被录取为华中科技大学药学专业的学生,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汉语。最近两周,他来广州找做生意的哥哥一同游玩。哥哥于两天前回到坦桑尼亚,他也准备返回学校,于是在网站上开始买票。
Nabeel并不知道此时是春运期间,也没有找人推荐,自己在网站上下了个抢票软件。来中国五个月,此前一直待在武汉,他还没听说过12306网站。因为着急回校,当天上午,他抢到了一张从广州北站到达武昌的火车票。
就是这张票,让他开始了一天的曲折行程。
火车站太多非洲小伙犯晕
14时左右,Nabeel到达了广州火车站,排队进站乘车。因为票面信息不符,他被拦了下来。他找到志愿者,这才意识到自己赶路到达的是错误的车站。工作人员告诉他,换乘或者退票,都需要返回北站才能进行。来不及多想,他马上找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北站。
Nabeel有点心疼,这一趟打的花了160多块。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到达广州北站的时候,他已经错过了乘车时间。遗憾的是,当日当次车也没有票了,不可以退票或改签。工作人员劝他到广州火车站再看看其他余票。Nabeel有些失望,但还是拖着行李箱再次回到了广州火车站。
当别人告诉他,广州除了北站,还有东站、南站,他更是露出吃惊的表情。“广州的火车站太多了。”这一次,他不太着急,慢慢地搭乘地铁赶了回来。好在广州地铁便捷,Nabeel18时左右到达了火车站。
偶遇记者重新订票赶东站
头发卷曲、拖着行李箱的Nabeel的出现,引起了记者的注意。
简单交流两句,他求助记者,记者一路随行帮助他换票。他对偌大的火车站里的中文标志牌一脸困惑。
半小时内,Nabeel到了改签大厅,又辗转到买票大厅。因为身上只携带了护照,他才知道只能排队到人工售票窗口买票。他有些迟疑,打开了手中的订票软件,一看,只有20时36分由广州东站开往武汉的火车还有较多站票,其他车次剩余的一两张硬座票无论如何是抢不到了。
“今天或明天一定要回到武汉。”在记者查阅了列车时间后,Nabeel没有多犹豫,买了这趟站票,随后与记者奔袭广州东站。
一路绿灯顺利进站
好在辅警们迅速提供了有效信息,并建议Nabeel走应急通道。尽管来回折返了一两次,但Nabeel终于在19时40分左右随着“购票口”“进站口”和志愿者的口号指示,顺利到达了绿色应急通道。
拿到那张夜灯下闪耀的火车票,Nabeel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祈祷不要再误车了”。还有一个小时排队进站,Nabeel开心地与两位记者合影,并邀请他们一同去武汉过中国的春节。
让他更加意外的是,原本买到的16小时的站票,车厢内竟然还有座位。只是中文还不够好的他,不太习惯周围人各种口音的“唠嗑”。
这将是他的第一次“春运”,接下来,还会有他的第一次春节体验。
三姐妹趴在地上写作业。
春运面孔3:
档案:
资料:湖北襄阳人,在东莞工厂做后勤
路线:东莞-广州-襄阳-老河口
55岁老贾:回家看父母再累也值得
55岁的老贾在人群中不大能引起注意。他戴着毛线帽,穿着黑色棉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沟壑,眼睛被风吹得通红。他上午8时便从东莞出发前往广州火车站,准备乘坐晚上10时的车回家乡湖北襄阳。
儿子给他买了从广州出发的车票。记者见到他时,他已经等了4个多小时。周围坐着的一圈人都已和他混熟,他清楚每个人的家乡和收入水平。他随手指着旁边一个脸上有两坨明显红晕的中年人羡慕地说道:“他一个月有6000元。”
老贾也自备了凳子——工地上常见的白色塑料桶。桶内装着泡面,下面则是老贾平常做饭和吃饭的家伙——盆和碗。早些年他离了婚,之后便一直一个人住,回了家还要用这些家伙做饭。
2005年老贾来到广东打工,给工厂做后勤,有五六年都没有回家了。两个儿子也相继来到广东工作,经济压力小一点,才开始回家。
今年,儿子提前帮老贾买票。从广州到襄阳,老贾需要在火车上度过接近15个小时,到了襄阳之后还要换乘汽车,2个小时之后才能到他的家乡老河口。
这一次,他觉得轻松多了,往年他曾买过需要站30多个小时的站票,站到家头都昏沉沉的,都快站不稳了。这一次对他来说,只要“睡一觉就过去了”。
回家看父母就很幸福
老贾的老父老母尚在,老父亲今年88岁。尽管平常可以和父母打电话,兄弟在家时偶尔还能和父母视频聊天,他并不像前些年那样思念家乡,但能回家和父母吃顿饭,老贾还是觉得花上几百的路费很值得。
“我觉得我很幸福,很多人挣很多钱但回去看不到父母也有不足,我回去能看到父母,知足了。”老贾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老贾十句话里有六句在谈论自己的父母,“父母在,不远游”。
老贾来来回回地说这句话,他是家中长子,下面有三个兄弟,尽管三个兄弟离父母都不远,但他还是时常担忧父母。
由于收入不高,老贾每年给不了父母多少钱,家境更为宽裕的兄弟们在照顾父母上出力更多,他有些愧疚,叹息道,“给多给少都是心意吧”。
想起家乡美食,老贾口水直流。过年回家,他要做传统的八大碗接父母过来家里吃饭。
“包括蒸丸子、八道蒸菜,用土窑碗盛上,再配上家里人酿的米酒或者黄酒。”老贾说得眉飞色舞。他还有一个牵挂是,回家后终于可以看到一年都没见着的孙子了。
文/广报全媒体记者杨逸男、陈诗蓝
图/由受访者提供(除署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