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中桑梓意 笔下赤子心

18.08.2017  11:34

流溪》的老主编戴桂波。

老流溪”朱慕森先生。

波叔给记者看老版的《流溪》。

戴桂波和他的“孩子”《流溪》。

朱慕森向记者介绍这里新开的无花果园。

砥砺奋进的五年

大洋网讯 在多期的实地探访中,广州日报全媒体小分队和各种各样与流溪河有关的人聊过天。例如,有在源头村落传承当地美食的村民、有以讲温泉传说而成名的老人家、有辞职转行成为“新农夫”的外乡人、有历史建筑的守护者、有保护生态环境的护林人……在这些对话中,我们得以了解流溪河流域文化的许多侧面。

在这许许多多的对话之后,我们还希望找到更有代表性的人物——不仅了解流溪河历史,不同年代人们的变化,还能把自己的生命情感与流溪河水融合在一起的人物。

最后,我们找到了一位乡土作家。他曾经是乡镇刊物《流溪》的主编。出生于抗日战争前夕的他,见证了流溪河畔的风风雨雨。从抗日战争年代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再到今天的幸福生活,他有说不完的故事。

今年87岁的戴桂波,1987年1月开始创办《流溪》,至今这份刊物已出版60期。老人至今笔耕不辍,创作粤曲、诗歌、对联,诚挚讴歌流溪故事,是一位执着的乡土文化守望者。

流溪河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河,讴歌她是我的使命!”戴桂波今年87岁了,他长期生活、劳动、工作在流溪河畔,是地地道道的饮流溪河水成长起来的乡土作家,在他创作的大批粤剧、粤曲、诗歌、对联等作品中,不少写的就是流溪河。

1976年,戴桂波创办人和镇内部交流刊物《人和文艺》。后来,这份刊物改名为《流溪》,至今仍在刊行。1991年前,刊物组稿、改稿、编稿乃至刻写、油印、装订、发行,都是由他一个人完成的,被称为“一个人的《流溪”。但戴桂波说,流溪河是大家的,《流溪》也是大家的,自己只是一个护溪人。1999年,一位中学老师接过他的这份责任,让《流溪》继续着自己的使命。

办刊:奔赴东莞印刷人们争相传阅

戴桂波戴着眼镜,身材瘦小,但是说起《流溪》时,他立刻神采奕奕、提高了说话声,言语间充满骄傲。他的骄傲来自他一直守护的“孩子”——《流溪》。

流溪》的创办要从1976年说起,当年,戴桂波被调到白云区人和镇文化站工作。一到文化站,喜爱文学的戴桂波就创办了刊物《人和文艺》。“当时主要为全镇文学爱好者提供一个展示平台。”他说。

1987年,《人和文艺》手写油印本改为印刷报,并更名为《流溪》,以四开小报形式面世。戴桂波继续担任《流溪》主编。

流溪河奔腾不息,流向珠江,汇入南海。侨乡人和,就坐落在它的身旁。这里政通人和、人杰地灵、百业俱兴。如今,改革的春风吹遍了人和侨乡,流溪河欢腾了!随着经济形势不断好转,这里的群众文化也逐渐兴旺,于是《流溪》应运而生……《流溪》是时代浪潮中的一朵浪花。”1987年1月,正式创刊的《流溪》创刊词中这样写道。

当年,《流溪》印刷总数达1500份,必须拿到东莞去印刷。我记得非常清楚,统稿之后,稿件邮寄到东莞印刷厂,印刷出来后,还要专程去东莞拿回来。我从印刷厂拿着这些报纸,到东莞车站坐车回到广州大沙头汽车总站,再坐7路车到越秀公园转回人和的汽车,整个过程非常折腾。但想到大家争相传阅的喜悦情景,一切辛劳便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回忆起主编《流溪》的过程,戴桂波说这份感觉是“辛苦并快乐着”。

1991年,因戴桂波退休,《流溪》没有人接手,随即停刊。1999年9月,《流溪》复刊,由人和一中的语文老师李彩云接过接力棒,与戴桂波共同主编。

一篇题为《流溪水更长——祝贺流溪复刊》的文章写道:“我们期望《流溪》立足本镇、办出特色。立足本镇是指立足培养当地广大业余作者,办出特色是指成为名牌‘土特产’。《流溪》复刊,会比以前更受读者喜爱!

创作:坐四年冷板凳昏暗灯下编剧

认识戴桂波的人都叫他“波叔”。他笑着说自己是“文盲”,因为拼拼凑凑只读了两年书。尽管如此,他一辈子却和文字、文学结下不解之缘。除了长篇小说外,他对其他的文学体裁也颇有研究。波叔介绍,他对文学的热爱起源于粤剧。

上世纪30年代,地处流溪河旁的人和墟是一个商贸发达的墟市,很多粤剧剧团都会来此演出。当时的戴桂波虽年纪尚小,但痴迷粤剧,流连于各粤剧团的演出现场。1951年,戴桂波因能唱粤曲,被选到剧社。剧社成员主要是人和地区各学校的老师。由于角色少,戴桂波还被安排反串花旦。

1954年,戴桂波开始学习创作粤剧粤曲。由于当年文化基础薄弱,连续几年,他编写的剧本一直未被采用,但是戴桂波并没有放弃,一直坚持创作,每天晚上都在昏暗的灯光下写剧本。1958年,连续坐了四年粤剧“冷板凳”的戴桂波结合当时人和村修水利的情况,创作了《千年憾事一扫光》,并发表在当时的《穗郊农民报》,便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几十年来,戴桂波创作了一大批富有乡土特色的粤剧粤曲作品,目前结集出版的有曲艺集《晚结瓜甜》、诗词集《心声集》、楹联集《桂花联艺》、韵文集《桂苑韵文小札》、散文集《回眸》、曲艺专辑《喜我白云添锦绣》等。

在波叔的作品中,流溪河是最主要的创作元素。在与记者聊天时,波叔掏出一本作品集,津津有味地吟唱起一段粤剧对唱,“暂别西洋回祖国,此行探胜复寻幽。流溪河上赏秀色,潇潇洒洒。泛舟游,我爱流溪水似绿绸!同挥桨。击水飞舟,情牵故土,向两岸凝眸……”词曲抑扬顿挫,老人陶醉其中。

坚持:年迈热情不减要写到九十岁

从事文学创作一定要有毅力,有恒心!只要你足够热爱,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戴桂波用自己的故事为自己的话做出了佐证。

戴桂波50岁才开始学习写诗,坚持不懈创作,至今已存下至少1000篇诗歌作品,其中已出版了3本诗集。他说,自己虽然成不了有名的诗人,但是写诗却让他的晚年精神生活变得富足起来。

上世纪80年代初,50岁的戴桂波还是一个写诗的外行,幸运的是,他认识了一位古体诗词创作老师。“这位老师告诉我什么是平仄、对仗和押韵,这时,我才知道什么是古体诗。”老师没想到,这位“老学生”一发不可收拾,迷上了诗歌创作,“我整天想着背诵诗词,然后一句句研读诗词,自己再摸索着创作。

在戴桂波家中,书房里三个书柜中装满了他创作的诗词作品与草稿,一摞又一摞。“老人家睡眠不好,躺在床上突然有了一个灵感,就跳起来,从一楼卧室立马跑到二楼书房,立刻将脑海中闪过的词句记录下来。”戴桂波说。为了获得更多的灵感,他每天还会骑自行车或者坐公交车到附近去采风。他为流溪河畔的寮采村一共写了13首诗,为了这13首诗他一共去了十几趟寮采村,耗时13个月。

戴桂波不会使用电脑,每次创作完诗歌,他总是找诗友会中的年轻人帮忙,将诗句用电脑打印出来。有时候自己满意的诗词作品出炉了,赶不上聚会,戴桂波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念给诗友们听,“想听一下大家的看法。

虽然年迈,但波叔心态依旧年轻,戴桂波老人身上那一股创作的热情让人敬佩。采访中,老人拿出一篇最新创作的诗歌作品《今昔流溪河》与记者探讨,一笔一画认真誊写在稿纸上,多处词句使用白色贴纸做了修改。“这篇诗歌,我是准备参加区里一个征文比赛的,最近才有了定稿。”话语间,戴桂波有些兴奋。

以后还要继续写下去?”记者问,戴桂波回答很干脆,“我觉得我可以写到90岁!

花絮:老知识分子乡中尽余热

在采访戴桂波老人的时候,记者在镇上也见到了另一位颇有代表性的“老流溪”朱慕森。有时候波叔讲得不是很清楚的时候,朱慕森就帮着他回想一下。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

对对,没错,是这样。

今年70岁的朱慕森是广州农林系统的一名退休干部,现回到家乡人和镇建南村,指导村内农民发展合作社。1966年,朱慕森高中毕业回乡,在建南村种了11年地,恢复高考后,考上大学,离乡读书,然后在广州工作。

作为一名从流溪河畔走出的知识分子,他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观察着流溪河与村庄之间的关系。“最开始,河水泛滥,流溪河畔的几十万亩土地只是单灶田,随着流溪河建拦河坝、改造河堤、河道挖沙等治水举措,水灾消停了,万亩单灶田变成了双灶田。

朱慕森回忆说,继1915年的大水灾之后,流溪河一带最大的水灾发生在1959年,河水漫过基堤,淹没数万亩田地。“现在建南村以及流溪河隔岸相望的几个村庄过去都是沼泽地,属于洪水冲击区。这里是单灶田,一年只能收一茬,两茬不保收。上半年插秧,要看龙舟水情况,早季稻不保收。下半年的晚季稻是保收的。”朱慕森说,土改之后,建南村定的收公粮的数也是按照半年定的。

流溪河的变化要感谢国家兴修水利。”朱慕森表示,1957年全国各地掀起大兴水利的运动,当年主要搞了多级拦河坝,建起水闸,把水拦住,调节河水,干旱时提闸放水,保证下游灌溉用水,雨季放闸蓄水。上世纪60年代后,越来越多挖沙船进入流溪河采沙,从下游慢慢往上游挖,让流溪河床慢慢低了下去,现在河道所剩河沙不多。

拦河坝修好后,我们蚌湖、人和一带就告别了灌溉打水所用的‘高射炮’。什么是‘高射炮’?那是用一根木柱、一条竹竿,利用杠杆原理设计的打水工具,在《天工开物》中有原型。当时在流溪河沿岸,一眼望下去,起码有四五十个‘高射炮’,负责灌溉几百亩良田。”朱慕森表示,上世纪70年代,流溪河水利设施日渐完善,就彻底“消灭”了传统灌溉的高射炮。

朱慕森表示,如今流溪河畔的几十万亩良田变成了双灶田,而且还是丰产田。“之所以是丰产田,是因为这里土层是流溪河水的冲击土,一马平川,且土层深厚肥沃。

如今为了改善土地产值,镇里的农村也开始种植起了其他类型的作物。在指导农民发展合作社时,学农出身的朱慕森充分发挥了“余热”。他向记者介绍起了当地的无花果园和葡萄园。他如数家珍一般分析起无花果的种植周期、存储困难、带来的土地产值提升,葡萄是如何改良品种、带有玫瑰的香气,听得记者也有点馋了。

如果说戴桂波体现的是流溪人对河流、历史的丰富情感,我们从朱慕森的身上,则看到了本地人运用知识、不断改变生活的才智。

在采访结束后,两位老人有说有笑,慢慢向村中走去,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这趟采访,我们采访到了老人们生平中的一些故事,满载而归。但这也只是土地上所有故事当中的一小部分。流溪河畔的人们还有许许多多未曾讲过的故事,也许终难为外人知晓,就像深山里数不尽的涓涓溪流,点点滴滴汇聚成无声的长河,最终流入岁月的大海里。

撰文/广报全媒体记者肖桂来

摄影/广报全媒体记者杨耀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