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故事峰有古讲等郎妹

　　□ 陈桂峰

　　清朝末年，有一年秋天，18岁的春姑在刘氏家族叔公头的撮合下，以三担稻谷的身价，嫁进了孤儿寡母的刘家。

　　新郎刘福才三岁，家娘患有哮喘，春姑就成了这家的顶梁柱。没过一年，家娘就去世了，春姑含泪支撑起刘家，抚育刘福。幸好刘福对她十分依赖，成了她最大的安慰。年幼的刘福问她是姐姐还是母亲，春姑心里发酸，唯有搂着他默默流泪，吓得刘福不敢再问。刘福七岁时，开始帮家里干活，一次他站在学馆窗外偷听先生讲课，把看管的牛丢了，幸好邻居阿牛帮忙，才把牛找回来。

　　春姑没有责怪刘福，凑钱把他送进了刘氏私塾学馆。春姑管教极严，私塾回来后，晚上点了松油灯让刘福继续攻读，她在一旁边织麻布边督促，半夜后才准许他睡觉。16岁时，刘福参加县学考试中了秀才，县太爷还出钱助他参加省试。男女老幼无不称颂春姑的美德。

　　刘福上省城考试去了，就在春姑满怀期待时，刘福捎信回来，说这年没有考中，要留在省城继续求学。春姑天天在祖先灵牌前，虔诚地祈祷保佑刘福早日高中，衣锦还乡。

　　一天夜里，春姑肚子胀得难受，起来上茅房，不想有人从黑暗中搂住了她，欲行不轨。春姑奋力抗拒，一边大声叫嚷，隔壁的阿牛瓮声瓮气地叫道：“贼入屋了？我就过来。”吓得对方趁黑逃了，阿牛赶过来见春姑没事，安慰几句回去了。春姑认出恶人竟是正派威严的叔公头，又气又惊。

　　第二天，阿牛上门帮春姑修理牢固大门，忙了一个上午，春姑留阿牛吃午饭，为了避嫌，自己端了饭碗躲到厨房里吃。不料，叔公头带着一伙人闯进来，硬说他们有私情，一起绑到祠堂里，捆在榕树上，狠命拷打，说他们伤风败俗，玷辱了家族的名声。

　　几番毒打，阿牛和春姑坚决不承认。叔公头却一口咬定他们两人有奸情。本来，奸夫淫妇是要被关猪笼浸水塘的，但家族不少长老觉得春姑对刘家有功劳，经过族议，把她和阿牛驱逐出刘氏家族。

　　春姑在南山上搭了间茅草房住下来，等待刘福回来。阿牛也在对面山坡搭了草房，他多次想接近春姑，遭到她拒绝。她说他们之间的鸿沟永远无法逾越。

　　山梨树花开花落。五年后，中了进士的刘福衣锦还乡。他回来后，不顾众人劝阻，上山把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春姑接回了家。春姑下山时，她觉察到了阿牛那道凄凉的目光。

　　春姑回家后才知道，刘福正在筹办婚礼。她有些纳闷，她同刘福是行过三叩九拜合卺之礼的呀，为何还要举行婚典？莫非他想正式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念及此，她一阵欣慰，自己这个等郞妹终于熬出了头。

　　大婚这日，刘家张灯结彩，来客如潮。春姑却感到自己被冷落到一边，刘福也不见人影。到了吉时，她被人引到厅堂，身穿新郎装、喜气洋洋的刘福抢上前来，一把将她按进紫檀大靠椅上坐下，转身对大家说：“今天，我刘家有这样的光彩，刘某要感激上苍的庇佑，让刘家昌盛发达。此外，刘某年少失去牯恃，幸有春姑悉心慈护，才得有今日的出息。春姑不是亲母，胜似亲母。”说完，转身向春姑跪下伏拜，大声道：“春姑母亲大人在上，且受孩儿一拜。”

　　春姑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来，春姑打算有了名分后，从此另辟一室，吃斋念经打发余生，任刘福另娶衍生子女，没想到……她万念俱灰，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刘福痛斥：“刘福啊刘福，我春姑是你刘家明媒正娶的元配夫人。如今你叫我一声妈，看你有何面目见地下的父母……”说完仰天狂笑一阵，朝外冲了出去，一头跳入了石窟河，众人追赶到河边时，春姑早被汹涌的水流吞噬了。

　　遭此突然变故，刘福十分无趣。原来刘福今日欲娶的，是看重他才华的考官的女儿。为此，刘福想出了移花接木之计，打算认春姑为母，侍奉她一生，哪想到刚烈的春姑竟然投河自尽。

　　春姑做了十多年等郞妹，落得死不见尸的悲惨下场。最后，刘福只好找了几件春姑的衣物入棺，葬入了祖坟，总算给了春姑一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