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遭遇讨债鬼

　　□ 陈桂峰

　　旧时，镇平县下李村有个李秀才，他十三岁就考取了秀才，成为县学的禀食生，后来文运不济，参加省试一直不能中举，就心灰意冷，放弃了仕途功名，跟堂兄学做生意。尽管他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但生意经却一窍不通，做什么亏什么。没办法，他只好走了潦倒读书人的老路，做私塾先生，勉强养家糊口。

　　这天中午，李秀才喝了点自酿的娘酒，头有点微晕，就躺在后院的竹床上睡觉。一阵风过后，头上的龙眼树叶沙沙作响。李秀才忽听有人轻轻叫唤自己的名字，睁眼一看，原来是多年不见的朋友罗厚福正站在面前，作揖说：“李兄向来可好？你我缘分不浅，今日我投身府上，还望多多体恤。”说完不见了人影。

　　李秀才惊醒过来，疑惑四顾，周围静悄悄的，哪有什么罗厚福的人影。就在这时，产婆喜滋滋地来报喜，说他的老婆生了个儿子。

　　李秀才的老婆十月怀胎，前几天肚子开始作痛，便请了产婆在家里伺候，一直等到此时才生。李秀才问生了男孩还是女孩？产婆道：“恭喜秀才，是个讨债鬼。”客家人把男孩子叫做讨债鬼，因为生了男孩，不光要抚养他长大，还要帮他建房子娶老婆，就好像终生背上了还不清的债。李秀才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再言语。

　　这新生儿出生后，哭啼不休，闹得秀才老婆精疲力竭。李秀才望着儿子，看到他额头上那颗熟悉的黑痣，点头说：“你既来做了我的儿子，我自不会薄待你。你放心，你的银子好好的呢。”说完，出去一会儿，提着一只装满了银子的大箩筐进来，搁在床头，抱起婴儿，说：“你看清楚了，这是一千两纹银，都是你的，我没敢用，给你存着呢。”说来也怪，婴儿凝视一阵，竟然笑了。

　　李秀才给儿子取名空儿，吩咐家人空儿的一切开支用度，就从竹篮里的银子上取。空儿自幼体弱多病，服用了无数的燕窝、人参等滋补药品，又生性顽皮，经常惹是生非，不是打破人家孩子的脑袋，就是点火烧别人的房子，也不喜读书，一见书就说头痛。李秀才屡屡严加管教，也无济于事。长大后，胆子更野，整天混在一群不三不四的人群中，吃喝嫖赌，是个十足的败家子儿。李秀才索性不管他。

　　这日，空儿满脸是血，被一伙赌徒抬进来，扔在李秀才脚边，逼李秀才替他还赌债。李秀才望着有气出没气进的空儿，问他输了多少。那伙人道：“不多，一百两。”原来，这空儿在赌场赌输了，就耍手段暗中作弊，被众人发觉了，便遭到了毒打。李秀才看到箩筐里剩下的银子刚好还有一百两，就取出来都给了那伙赌徒，把他们打发走了。

　　李秀才把空儿抱上竹床，替他在伤处敷上了药。待他清醒过来后，指着装银子的那只箩筐，说：“罗兄，看清楚了，钱用光了，你该走了。”

　　空儿看了看，神色一变，说了句打扰了，就合上了眼睛。李秀才叹息一声：“罗兄你做得真绝。”

　　原来，二十多年前，李秀才跟堂兄去广州做生意，结识了这个罗厚福。罗厚福是做珠宝生意的，也是科举不得意的秀才，相同的遭遇使两人一下子相熟起来。生意完了后，李秀才让堂兄先回家，自己留下来跟罗厚福游玩，谈论诗文。不想一日罗厚福突然患了急病，郎中也救治不了，很快便一命呜呼。李秀才打理完他的后事，发现他竟遗留有一千两银子。李秀才想把银子还给罗厚福的亲人，这时才想起竟然不知道他是哪里人，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只好把银子带回家来。李秀才是个忠厚人，回来后把银子藏起来，也一直不敢用。可没想到，罗厚福念念不忘自己的银子，竟然投生到李家来索要。所以，当李秀才告诉他银子已经用完后，他便心甘情愿地离开了。

　　最后，李秀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冤有头，债有主。不是自己的东西，千万不可起贪心，老天爷在看着呢。后来，李秀才在五十岁时，又得了一子，名叫实儿，李家从此昌隆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