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真好看吗?下一步"琅琊榜"是什么?
古装剧包装下的现代职场生活
本期导读
今年开年以来，《寂寞空庭春欲晚》、《女医明妃传》、《新萧十一郎》、《五鼠闹东京》、《刘海戏金蟾》等剧集的陆续播出，让整个春节电视档成为名副其实的“全副古装”。
尽管披着古装剧的外衣，这些热播剧集的内容却与真实历史关系不大，有着现代味十足的故事内核，例如近期收视冠军《寂寞空庭春欲晚》，就以康熙皇帝、纳兰容若与浣衣女卫琳琅的爱情纠葛，展现了偶像剧式的男欢女爱。
值得注意的是，当古装剧千篇一律的“虐恋+宫斗”模式遭到观众吐槽之际，以明代著名女医谭允贤成长史为剧情主线的《女医明妃传》似乎为电视屏幕吹来了一丝清风。该作品自开播以来引起坊间热议，被网友称作是“中国版《大长今》”。
汉代贵族内学堂女傅班淑、北齐朝女相陆贞、明代著名女国医谭允贤……越来越多或真实或虚构的角色正在取代后宫嫔妃成为古装剧集女主角，展现古代“杜拉拉”们的奋斗史和情感生活。这种转变是如何发生的？观众又为何对古装剧集包装下的职场戏格外垂青？南方日报记者就此展开了调查。 ●南方日报记者 钟琳 实习生 吴悦怡 本版图片为资料图片
1.聚焦
“戏说”历史人物展现现代人灵魂
“不要把古装剧当作历史教材。”这是《女医明妃传》编剧张巍的理解。她喜欢用班淑、陆贞和谭允贤这样的历史人物，展现现代女性的灵魂。《班淑传奇》《陆贞传奇》和《女医明妃传》都是出自她之手的古代女性职场剧，有着《杜拉拉升职记》的影子。
作为北京电影学院的教授，张巍常把对学生的教育工作和自身生活部分融入剧本之中。“成长励志”是她书写古装题材的另类出口。
事实上，有许多像张巍这样的编剧一直在致力于古装剧的创新问题。追溯古装剧最早的“创新”，来源于《戏说乾隆》《还珠格格》《宰相刘罗锅》《铁齿铜牙纪晓岚》等戏说历史剧。与《雍正王朝》《大秦帝国》《贞观之治》《汉武大帝》等历史正剧相比，“戏说”让历史题材轻盈又讨巧。
慢慢地，“戏说”所代表的审美情趣，更好地在大众传播，巧妙地抓住了观众的眼球。“大开脑洞”地对历史展开想象，让观众的代入感一再加强，也成功为古装剧的“创新”闯开了路子。与以关注历史是如何被叙述和建构的历史正剧相比，“古今多少事，尽在笑谈中”的“戏说”态度为古装剧带来年轻化的人气。
另一部热播电视剧《琅琊榜》，就被视为既打破真实历史的框架，却又不失情怀和底蕴的创新典范。
在编剧侯鸿亮看完《琅琊榜》小说原著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并没有具体朝代的束缚，更没有传统宫斗权谋的套路。用他的话说：“《琅琊榜》与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相似，是当代观众都能理解的复仇故事。”
历史包装下的言情路子，更是最普遍的题材创新落脚点。奇点、晋江文学城的作者，是这方面云集的高手，他们通过皇帝、王爷、妃子等古装角色的爱恋纠葛，牵扯人物命运，然后勾勒命运交错背后的历史概貌，以情写史，以人物剖开历史断面。
这种偶像剧风格的尝试，索性让历史人物完全抽离历史背景，与现代情感逻辑串连，发酵出独特的故事模式。其中，“皇帝谈恋爱”的娱乐效果最受热捧，尤其以“康乾雍”三位帝王最为突出。琼瑶式的爱情加上皇帝的核心身份，发酵出最受当下观众欢迎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故事模式，《宫锁沉香》《步步惊心》等都是这方面的典型。
2.揭秘
网络小说是最大的幕后“推手”
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古装剧就是最受欢迎的电视剧大类。但不可否认的是，制作水平的参差不齐，造成粗制滥造的现象。“2014年出台的古装剧‘限制令’，是对古装剧的一次重要洗牌。”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告诉南方日报记者。
在“限古令”之前，古装剧的最大赢家是《甄嬛传》，作为赢家自然会引发大面积的效仿，形成一种类型的扎堆。《甄嬛传》的网络小说血统，被认为是其成功的关键。也开始让假托历史，主要的戏剧冲突围绕人物与复杂宫廷生态的抗争的故事模式，一度成为古装剧创作的潮流。《琅琊榜》和《芈月传》就是其延续和升华。
网络小说对这个潮流的搅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早些年，古装电视剧的改编，以《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大秦帝国》这样的名著经典和历史文本为主。从流潋紫的《后宫甄嬛传》开始，网络小说中惯见的“架空”、“传奇”、“言情”等元素深刻地介入了古装剧的呈现，人物成为剧情中的焦点。就如《甄嬛传》的播出，并没有引发观众对其历史背景的深究，反而被剧中“千红一窟，万艳同杯”的女性命运撼动。剧中展现的人性和普世情感，让大部分观众对历史的出入有了宽容。《寂寞空庭春欲晚》、《女医明妃传》也都是改编自两部高人气的网络小说。
对于侯鸿亮和张巍这样的编剧而言，从前影视行业的素材库，都是《小说月报》《收获》等传统文学期刊，翻翻这些刊物总能找到好的故事素材。但现在，网络小说已经全面渗透在影视行业中，特别是对古装剧的影响，不容小觑。晋江文学城和起点网已经成为最大的“编剧数据库”。南方日报记者了解到，进入2016年，根据网络小说改编的古装剧达30部之多。
另外，从《甄嬛传》发展到今天的《寂寞空庭春欲晚》，网络化的痕迹应越发显著。作为一部标准的深宫虐恋、爱恨纠葛的爱情大戏，《寂寞空庭春欲晚》延续了爱情至上的“言情”模式。康熙与琳琅两人间的感情，并不立足于任何正史或野史，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想象空间。剧中“缘许三生，盼来生，你我都生于平凡人家，淡饭粗茶，相守一生”的现代爱情价值和期许，满足了观众对历史人物的情感投射。
网络文学对古装剧最大的“改造”，就是平视历史人物，以此服务于现代价值的传递。《寂寞空庭春欲晚》就是通过康熙皇帝的命运，传达“爱情是美好的，但不要任性地以为爱情是人生全部的价值选择”这一核心思想——“任何人都无法避免，接受自己的命运，面对自己的责任，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3.展望
古代职场女性成长史成新热潮
张巍是一个特别追求励志的编剧，女性职场剧是她最熟悉的题材。在她看来，女医谭允贤就是一个励志又正能量的女性。“大明国体昌盛却礼教严苛，女子地位低下不得从医，谭允贤面对的封建礼教和世俗观念都堪称HARD模式，她的逐梦是需要勇气和坚持。”
古代女性对不公平待遇的挑战，对职业梦想的追逐，是张巍看到的古人风韵。对谭允贤这个人物了解得深，张巍越是发现，她对整个中国古代社会的影响，她的人格和精神辐射力，都是起初最打动张巍的地方。
有趣的是，张巍对受教育程度比较高的女知识分子情有独钟，从《陆贞传奇》中的女官，《班淑传奇》的女傅，到《女医明妃传》中的女国医，对应到现代，都是优秀的高学历职场女性。
“古代社会提供给女性，尤其是高知女性的工作机会比较少。谭允贤这样的例子实为罕见，就像是沧海一粟，我不可能去捏造出一个女律师或者女法官，这名女国医的故事就足以被珍惜，为更多现代女性带来反思和启发。”张巍说。
要把一个古代女性拍出现实主义精神，无疑是一项挑战。张巍选择坚持自己一贯的原则——大事是真的，小事可能是假的，所有的虚与实，只要不妨碍讲述美好的故事就足矣。
全片无不洋溢着理想主义的情怀。谭允贤的千锤百炼不再是以后宫为背景，她温柔体贴、善良温和，被异化的女性主义倾向和价值导向在她的身上全没有踪影。
张巍认为，谭允贤不是芈月这样万众宠爱的“女霸星”，她的命运更加俗常，但始终怀揣一颗努力奋斗的坚持。对照现实，她就是凭借自身优异品质而取得相应社会地位的每一个职场女白领。但她不乖张，甚至不抢眼，只是一直在默默地成长和奋斗。就连她的爱情，也并非游刃周旋，而是在爱情中慢慢抉择，最终找寻真爱。
“有些热播剧开始将成功女性标签化，把她们放在更加尴尬的位置，让更多人对现实生活中努力成功的女性产生更深的误解，我更希望用谭允贤的内在化解这样的解读。”张巍说。
由始至终，张巍的团队都希望用更多人性的美好去化解现代女性在职场争斗的焦虑情绪。从《甄嬛传》《武媚娘传奇》到《芈月传》，宫廷中的爱恨情仇，让女性之间的争斗成为人们的关注焦点。女性的成长也多出了几分残酷和冷峻的意味。
张巍口中“平凡但卓越”的谭允贤，就是一个和权力完全划清界限的单纯女子，她更像是一个“医痴”，在自己所爱的专业中求得内心平静，和当年激励过无数女性的韩医“大长今”一样，对于世间美好坚持和执着，而非对权力和利益心存无限渴望。
当中国历史上的女霸主和女豪杰纷纷成为古装剧宠儿的时候，权力、爱情和宫斗便是挥之不去的主题。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告诉南方日报记者，未来，女性将是影视作品的主角，女性的成长和抉择，将被视为社会进步与否的一面明镜。影视剧作品中对于女性命运和价值的讨论，是触及面最广的反思。正如剧中对于女医谭允贤而言，价更高的爱情和仁慈，对时下的现代女性具有一定的反思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