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疚与思念

15.06.2014  11:42

  □ 张小玲

  每次念及父亲我都忍不住要流泪。其实他是我的家翁,但我喜欢叫他父亲,我总觉得那样方能表达我对他的敬意。家翁疼我,甚于疼自己的女儿。在我眼中,他总是那么慈祥、和蔼、亲切,充满了柔和的父爱。在家翁的疼爱下,我幸福着。

  然而这种平凡的幸福,对我也成了一种奢侈。2004年的初冬,父亲因病住院。可是住了十多天也没有查出真正的病因。父亲开始不停地打嗝,日渐消瘦至无法行走,我们便将父亲转往广州南方医院。医院床位很紧张,我利用娘家的所有关系,当晚将父亲安排妥当。父亲疲惫不堪,他叹了口气说:“唉!哪里都一样的了!”我听了鼻子酸酸的,忍着泪水安慰他:“爸,别这样说。这里是省城,医院水平很高的,你别担心,一定能医好的!”父亲不再说话,也无力再说话。

  父亲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当医生宣布父亲的病属于罕见的隐球菌性脑膜炎,主要是由鸽子的粪便引起时,我的心一下子碎了!鸽子!鸽子!父亲的病我有一半责任啊!

  2001年,我怀孕了。父亲很高兴,他听说鸽子很补身体,就上街买了三对鸽子养了起来。然而一直在单位上班的父亲一向养尊处优,对于养鸽子完全没有经验。他给鸽子买了许多玉米和麦子,鸽子经常吃不完而把食物撒了一地,引来邻居家的鸽子每天飞过来捡食,吃饱了还在三楼的楼面上拉了满地的鸟粪。父亲不懂得清理,每次都是婆婆在周末回家时才帮他打扫。婆婆埋怨说那么脏不要养鸽子了,父亲坚决不肯。我知道他是为我养着将来坐月子用。可是父亲啊,我要是知道那该死的鸽子粪便能要了你的命,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去养鸽子的啊!

  当我第二次从五华赶到广州看望父亲时,父亲已全然不会说话,并且已昏迷数天没有睁开过眼睛。我抚摸着父亲干瘦的小腿、脚和枯瘦如柴的双手,泪如泉涌。我摸着父亲的手叫着,父亲神奇般睁开眼睛看了我十来秒,嘴巴微微动了动,没能说出一句话,便又昏睡过去。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便是我和家翁的最后一面!

  没有人能了解我心中的痛,也没有谁能代替父亲在我心中的地位。父亲对我来说,就像我生命里的一棵大树,永远长着碧绿的叶子,而我是树上的一只孤鸟,一辈子都停留在树上孤独地怀念着父亲。

  (作者单位:五华县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