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现代史上的传奇人物莫雄
莫雄 摄于1978年
莫雄被叶剑英召回国内,于广东北江治安委员会主任任上,作大会发言。
莫雄作为国民党军官,为共产党做出了很多贡献。图为莫雄六儿子莫栋梁向记者讲述父亲参与抗战的故事 （清远日报记者 李思靖 摄）
《莫雄回忆录》中收录了莫雄口述记录及其他相关人员对莫雄的回忆。（清远日报记者 毛远策 摄）
美国飞行员丹尼的亲笔感谢信。
莫雄(1891—1980),原名莫寅,字志昂,祖籍广东英德望埠莨新,出生于现英德浛洸镇,出身贫苦,6岁丧母。读过几年私塾,当过学徒和杂工。13岁时到广州,在石室神学院当伙夫。通过自学和神学院学生的帮助,开始阅读书籍,还常去听革命党人的反清宣传,深受影响。16岁加入同盟会,并奉指示加入新军发展革命势力因作战引用,逐步晋升官级。后转任拥护孙中山的粤军关国雄部的中校营长。在民国期间的数十年戎马生涯中,转战宁、泸、赣、闽、滇、黔、粤各地,骁勇善战,屡建战功,参加过著名的黄花岗起义、辛亥革命、护国讨袁、讨伐陈炯明和北伐战争,从士兵到将军,历任连、营、团、旅、保安司令、师长等职。在国民党中有“莫大哥”之称。
1949年10月,莫雄从香港返回广州,叶剑英在接见他时透露了一个信息,叶剑英说,在他离京时毛主席问他“还记得广东有个莫雄吗?”并叮嘱说:“他是我们党的老朋友,老同志,你一定要找到他,无论过去犯过什么罪,一定要安排他工作。”这位被毛主席称为我党“老朋友”的莫雄将军,正是清远市现代史上的一位传奇人物。
莫雄(1891-1980)16岁参加同盟会,随后加入新军,先后参加黄花岗起义、辛亥革命等多次战役,在国民党军队中以资历深、讲义气闻名。在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对日本侵略的进攻一再妥协和忍让,却投入大量兵力对红军展开“围剿,还大肆宣传“攘外必先安内”,置民族存亡于不顾。这使莫雄对蒋介石更加失望,而对共产党更为亲近。
1
“一·二八”淞沪抗战浴血奋战
1932年1月28日晚,日军突然向闸北的国民党第十九路军发起了攻击,随后又进攻江湾和吴淞,淞沪抗战正式打响。
开战两三天后,宋子文下辖的税警总团总团长及各分团长就共同致电战斗一线的十九路军,表示税警总团“均已整装集结、待命增援、愿作后盾、共靖国难。”“税警总团”,是宋子文凭借雄厚财力打造出的部队,是当时中国最现代化的部队之一。“税警”下辖四个步兵团,莫雄担任税警总团总参议。
直到开战后的第九天,税警总团才以八十八师独立旅的番号参加淞沪抗战。2月7日,税警总团集中上海虹桥,与宪兵团一起担任南市、龙华、虹桥、北新泾一线的防守。莫雄出现在战斗最激烈的江湾、庙行前线,带领第二团(即古鼎华团)与日寇拼死战斗。第二团是从南翔最先开上前线的。这个团在抗战中打得相当勇敢,官兵伤亡惨重,第一营的全营几乎全部牺牲。2月下旬,税警总团长王庚因为“擅离职守”被免职,莫雄临危受命,担任税警总团长。江湾庙行之战是淞沪抗战期间税警总团所参加的最为惨烈的战斗,莫雄则参与了整个作战过程,指挥税警总团第二团(古鼎华任团长)和第四团(王天鸣任团长)守卫战的防守序列,予日军以打击,激战半月,日军终不能突破我阵地。日军对中方阵地采取地毯式重炮轰击,中方军队阵地工事被夷为平地,死伤700余众。莫雄之子莫栋梁介绍说,根据他查阅到的当时的报刊等资料,我军官兵多次与敌方拼刺刀近身搏斗,前赴后继,场面极为惨烈,阵地前双方尸横遍野,但庙行阵地一直为我军固守。当年放映的一部纪录片《中华光荣史》,便有莫雄骑在马上指挥作战的镜头。莫栋梁还介绍说,税警总团中广东籍的官兵占一半以上。当年刊登的一张广东士兵抗战照片上,就有这样的场景,一名赤膊士兵右脚跪地,双手张开,右手持枪,面向敌人阵地,大声喊叫道:“打死把就!”
2
将绝密文件转交中共中央暗助红军转移
蒋介石对莫雄印象深刻,他委任莫雄为江西第四区行政督察专员兼“剿共”保安司令。按蒋介石的说法,那儿是红军活动最“猖狂”的地方。
刚与日寇血战完的莫雄,对“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很是反感,他通过带去的共产党人与当地党组织取得联系,与当地红军及苏维埃政权取得联系,相互密切配合,巧妙地制造“击溃”红军、“消灭”苏维埃政权的假象给蒋看,以取得信任。而实际上是让红军部队转移别处打击敌人,苏维埃政权则全部安全转入地下。这样一来,别的专署天天闹警报,莫雄管专署则出奇的“风平浪静”,并获得通报表扬:“传令嘉奖,考成第一。”
这就导致莫雄有资格参加蒋介石的绝密军事会议,在这次会议上,蒋介石宣布了第五次围剿红军的绝密军事计划,莫雄当晚就将全部计划和其他情报交给了中共特科,由特科报送中共中央,使数万中央红军赶在敌人的“铁桶包围”合拢之前,开始长征,北上抗日。
1935年3月,蒋介石调莫雄出任贵州毕节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剿灭那儿的七八千红军伤病员。莫雄却将这批红军伤病员全部安全转移出境。第二年2月,贺龙的红二方面军要通过毕节。莫雄表面上布防截击,暗中却帮助红军安全过境。事后他落个“通敌嫌疑”罪而被蒋介石下令扣押,监禁近半年之久。后被张发奎、陈诚保释。其时两广正在闹独立,莫雄因在两广很有人面,是前去策反的最合适人选,故蒋同意张、陈二人的保释。
3
释放700多名红军官兵和进步群众
1936年“西安事变”之后,国共正式开始了第二次“合作抗战”。1938年蒋介石在广州意图再次以官职拉拢,被婉拒。后莫雄被李汉魂等粤将硬拉到南雄任职,担任广东第二十三区抗日游击司令(少将),兼南雄县长。上任不久,莫雄便接到中共八路军驻韶关办事处主任云广英发来的信函,要求释放被关押在南雄监狱的四百余名红军官兵和进步群众。莫雄接信后前往视察,了解到所关押的数百名囚犯,确为余汉谋国民党“剿共”部队的俘虏。因为天气极为闷热,被关押的“犯人”大都赤裸身体,监狱里恶臭冲天。莫雄随即宣布释放所有囚犯,监狱的上下官员一再申明这些囚犯是余汉谋部队的俘虏,烧了我们的县政府和监狱。见状,莫雄把手枪用力拍到桌面上,说“本官就是要放人,不但要放,我还要把他们组织成我的抗日队伍。”
知道莫雄有抗日情怀,原红十一军军长古大存经古鸿烈引荐与莫雄相见,因为同是客家人,相互敬慕,两人竟然相见恨晚,竟夜而谈。莫雄作出了惊人的决定,邀请古大存担任第二十三区抗日游击司令部的参谋长,并由古大存与中共联系,组建抗日武装。是年底,古大存在南雄举办二十三区游击干部训练班。
这段时间,莫雄在路过武汉时,拜会粤军的老同袍、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中共代表叶剑英。叶剑英送了毛泽东的《论持久战》一书给莫雄。莫雄如获至宝,反复阅读,命令将《论持久战》翻印三千册(油印),分发给亲友及下属。
粤北地区是国民党抗战的后方,这里正是莫雄的四战区游击司令部所管辖的地区,国民党十分需要有人能镇住活跃在这里的各种派别的势力,而莫雄正是他们不二的人选。所以莫雄的角色便显得十分复杂而又极为重要。抗战八年,北江稳定的政治和经济局面,对国民政府是有贡献的。莫雄也因此受到省政府的肯定,抗战胜利后还被选为“国大代表”。
4
拒绝焦土政策保住韶关城
一九三九年春,莫雄就任韶关地区行政督促专员兼保安司令,归属余汉谋的第十二集团军指挥。韶关城其时是国民党广东省政府临时所在地,云集了国民党不少高级将领和地方官员,如李济深、张治中、张发奎、李汉魂等人。日军自1938年10月22日凌晨占领广州后,便不断加强北上打通粤汉线的攻势。1939年秋,日军正式向韶关一线大举进攻,韶关城战备气氛顿时紧张。11月中旬,忽闻日寇已经攻占乌石、大坑口,离韶关只有二十公里,风传日军就要进攻韶关。集团军司令余汉谋命令莫雄坚决执行“焦土政策”,将韶关烧成灰烬,火烧用的几百罐五加仑装的火水随即运到。
所谓“焦土政策”由白崇禧提出来后,马上被蒋介石接受,并指示全国执行。早在日寇未进攻大坑口之前,余汉谋已经命令各地将离敌人一百五十公里的大小道路一律予以破坏,挖了无数道深沟,以抵挡日寇。接到余汉谋火烧韶关城的命令,莫雄决定只要不见到日本兵打进韶关,坚决不烧。莫雄遂命令下属将所有火水罐分布在韶关城各主要街头,随时听候命令。他派出多路探子密切注视大坑口日寇的军事动态。不久传来好消息,日寇由于受到第十二集团军黄涛部的全力阻击,已经败退回广州方向去了。正是虚惊一场!“父亲每每谈起此事,均呼“好彩”,不然则无脸面对乡亲父老。”莫栋梁回忆说。
5
帮助中共扩大抗日武装力量
1940-1945年莫雄担任国民党第四战区北江抗日游击司令期间,莫雄为中共在北江组建和扩大抗日武装力量作出了重要贡献。他的司令部的多个部门及至战斗大队几乎皆由中共北江地委执掌。此期间,中共广东省委曾遭受多次严重破坏,唯独北江地委不但没有被破坏,还因为别的地区的同志转移到北江而壮大起来。莫雄所辖的北江游击队給予日伪武装的打击也名声在外,游击队甚至打进了清远城。莫雄与中共的秘密合作,是莫雄当年的抗战的一个重要部分。
1940年2月,莫雄出任北江挺进纵队(后改为北江挺进二纵队,简称“挺二”)司令,接纳了一批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在其所部任职。其中,安排当大队长的有陈仁畿,当中队长和小队长的有杜国栋、朱小仲、赖德林、何俊才等。尤其对黄桐华特别器重,直接向国民党第十二集团军总司令推荐,批准黄为纵队副司令员,把司令部的一切事务放手交他处理。
从1942年起,莫雄部下的共产党员先后以莫雄的名义,在英德浛洸开设了“义和油榨铺”,在清远县城开设了“志通行”。这些店铺,既是地下党活动联络点,又是地下党的经费来源。莫雄既不从这些商铺提取费用,也不插手其经营业务,但遇到麻烦则出面保护。
1945年春,中共领导的北江支队、西北支队从东江挺进英东开展革命活动,支队派员与莫雄联系,请他提供步枪子弹5000发、手枪子弹500发。莫雄如数拨给,并派副官跟船护送,从浛洸运至连江口。
6
营救美国抗日飞虎队员
一九四四年春,援华抗战的美国“飞虎队”队员杰·丹尼在完成对日轰炸后,飞机负伤逼降于英德大湾莫雄的防区。莫雄闻讯后,着即命令所部对这位飞虎队员进行营救。当莫雄部下将这位飞行员用担架抬到英德晗江的“莫公馆”时,杰·丹尼已经疲惫不堪。幸好他只是受了点轻伤。
2008年,已经八十多岁的杰·丹尼对这段历史作这样的回忆:“我在中国,在陈纳德将军的领导下,驾驶P40s和P51s(战机)共执行过95次任务。……我被委任为德克·希尔中校的护机,当时我们P-40护送B-32轰炸机,轰炸目标是日军一机场。……突然,我从无线电中听到汤姆·班尼在喊:快把那狗娘养的干掉!……我知道飞机已被击中,燃料几尽。我想到的是马上逃离日占区。当我着陆时,我发现除了稻田之外什么都没有。……我掏出了“来华助战,军民一体”的护身旗…………当到了莫司令家,看起来就像座官邸。当时莫司令家有客人,他们正讨论让我回去(桂林美空军基地)的事。我知道莫司令正让那些护送我到衡阳的人讲要确保我的安全,他要求确保随时都有两位卫兵保护我。当时已经是深夜了,但莫司令还跟我谈话。他非常友善,一再安慰我说会绝对保证我的安全。莫司令安排我住在他家,还专门请西餐厨师为我下厨,住的房子和床都非常舒适。对莫司令和他的家人,还有那些保护过我的人,我和我的家人都深感恩惠。是他们救了我的命啊!我和莫司令一起的经历说明,任何人在中国肩负战斗任务而被击落,中国人民都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莫雄在他的回忆录里没有谈到营救飞虎队员这件事。但他的二子莫仲球、三子莫三球等人当时都在场,“他们连当年招待杰·丹尼用的铜质大匙条都翻出来给我看。”莫栋梁介绍说,2008年,旅居美国的三哥(莫三球)还通过网络联络到当时还健在的杰·丹尼,得到了这段回忆。
统 筹：清远日报记者 毛远策
采 写：清远日报记者 毛远策 朱文华
摄 影：清远日报记者 李思靖
资料来源：《莫雄回忆录》、莫栋梁本人口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