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

        小事记

        大月(媒体人)

        曾在市中心的老式宿舍楼住了蛮长一段时间。因为临近菜市场，时不时地能听到叫卖声和各种人喧马闹。喧闹点大概是在早上和傍晚这段买卖时间，时间一过多少有些寂寂———不全然的、有零星声响的安静。住在三楼，有时伏案工作累了我会探出头去透透风，尽管什么也看不到，窗户对着小区院子，而菜市场则在小区背面。总而言之，耳畔时常传来相当市井的声音而眼并不得见。

        某个热天的午后，我正在电脑前修改文件，听到窗外由远及近地传来大音量的凄恻音乐，约莫是笛子一类的管弦乐器。音量过于清晰，没有歌词的曲子又相当凄恻和熟悉———我竖起耳朵听了几秒，发现这是电视剧《渴望》的主题曲。上世纪90年代热播此剧的时候我不过是个小屁孩，即便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也被当年撩人的情怀钻入肺腑。

        我揣测约是推销糯米糍一类小吃的电单车过来了。平常也有推销产品，回收废品的电车用大音量喇叭播放煽动性强的流行音乐，那类音乐往往跟广场舞的选曲相类似———车子驶过后造成的音乐噪音经久不息地在宿舍楼里回荡。不过，这个卖糯米糍的货商何苦用如此苦情的年代久远的音乐推销什么食物呢？莫非有人听了真会因此有食欲不成？“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这样执着究竟为什么，漫漫人生路上下求索……”

        午后的宿舍院子很安静，我的好奇心倒也没有强烈到想要探出头窥望这个货商，况且我这个公寓也并没有窗户对着市场那条路。“渴望”的歌声由远及近地匀速驶过，终归复平静。

        那以后，我又听见好几回“渴望”。时间间隔得甚长，几个月到半年一次不等。然而那卖货郎所用的喇叭音质是如此清晰，乐音之深情如此出人意表，不免让人印象深刻。使用时代特征如此明显的歌，那些准备买糯米糍的人们该作何感想？

        偶然的一天，被我撞见“渴望”卖货郎的真身。某天当我从巴士下来，远远瞥见对面巴士站旁一个中年男子停着车向等车的路人兜售糯米糍———车架安着个有摇把的铁盒，铁盒下方兜着沾满芝麻的小屉，摇摇盒子上的摇把糯米糍就会从盒子里掉到小屉上并沾上芝麻。这玩意儿我在江边散步的时候吃过，五块钱一盒，三块钱少点也卖的。乐音是等他卖完糯米糍骑上车的时候响起的，隔着车马喧嚣的马路，那乐曲抒情的地方变得杂乱又涣散。

        何苦卖个糯米糍十年如一日地播放这乐曲？实在是戳路人心窝。

        本想穿过马路赶上那人买上一盒糯米糍的，顺便给提个建议，不过想想还是罢了。糯米糍那东西在江边吃过，实在是不怎么对我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