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后成炒股主力军:有人辞职炒股 有人乱买都赚

14.05.2015  11:15

股市新生代

约莫七点三十分,刘东起床。并非为了加入通勤的人潮,他趿拉着鞋坐到电脑前,等着九点三十分股市开盘。他密切关注着屏幕上那些扭曲的、颜色各异的曲线。曲线走向时刻在发生变化,而任何轻微的变化都关系到他放在里面八位数资金的增值或亏损。这种对盘面股指及个股走势的研判俗称“看盘”,是这个26岁青年的日常工作。

小他4岁的陈清没有那么多时间研究。他还是个学生,常常是在奔波于实验室、教室、寝室的间隙,点开手机里一个叫“同花顺”的APP,关注当日的股市走向。今年年初,陈清用自己积攒的零用钱买了第一只股票。

这是个“人人跑步进入股市”的年代。去年下半年,在种种利好消息的刺激下,越来越多的资金涌入股市。股价疯狂上扬,上证A股指数从2013年不到2000点迅速突破4400点。新一轮牛市到来,咖啡厅里、饭桌上、广场舞人群中,甚至在吐槽的段子里,股票都是绕不开的话题。

上证所数据显示,在上亿的股民大军中,年轻人成为炒股主力军,随着年龄的“增长”,股民人数依次递减。30岁以下年龄段炒股人数最多,占比超过了36%。

股民的年轻化和低收入化是这轮炒股热潮的一种面相。和经常被拿来调侃的大妈股民不同,这种面相在某种层面体现了85后一代储蓄观和消费观所在。不同于父辈的保守,他们几乎都认同:金钱只有在流通中才保持及增加价值。

新生代“入股”

有人“8位数”,有人5000元

刘东和陈清来自华东同一个省份。他们都是小镇青年,通过高考,先后到上海、北京求学。

相比刘东的“8位数”,陈清放在股市里的资金实在太少,只有1.6万元,还是分几次放入的。

陈清是清华大学的在读研究生。新学期开始,他也成了股民中的一员。钱都是自己攒的。他留下应急和支应生活的部分,其余都买了股票。就他了解,在三十人出头的班里有六个同学也迈进了股市。他们都是非金融专业。

因为日后想从事金融相关行业,陈清从2012年底开始关注股市。他记得2013年股市都在2000点左右来回震荡,2014年开始逐渐增长。大概10月份的时候,上证股指在两三天内一下涨了300点。那时陈清就意识到,股市有了持续上涨的潜力。但他没有料到涨得这么快,他的同学在去年12月中下旬就已经盈利60%了。春节前他“犯懒”没有开户,寒假回来后立马修正了这个“错误”。

“感觉乱买都能赚。”他咧嘴笑了起来,接着解释,“房地产唱衰,导致大量资金涌入股市”,这个市场还很有潜力。

借股市赚点零花钱当然是一种期待。但更为重要的,陈清希望为日后的职业规划和理财技巧积累经验。“我把炒股看成一种价值投资和理财方式。钱当然不能放在银行里。”他说自己具备承担风险的能力,“即使全亏了也就那么多,权当长经验。”

像新手必经的过程,他起初也是分散买多支股、频繁交易、追涨杀跌。整天时间,除了上课、做项目,他几乎把所有时间用来盯盘。虽然转债实行T+0交易制度,且交易手续费不足成交额的万分之一,但佣金的降低并没有让频繁交易的他获利。他总结教训:应该把鸡蛋放在较少的篮子里,要沉住气至少一星期,低买高卖才是对的理。“安静一点,赚得就不是这样。”入市一个月,他账面的金额从1.6万元涨到1.7万元,“赚得极少极少”。

他所有的交易都是通过一个叫“同花顺”的APP进行。3月19日那天,他的账户是在电脑上开的,“花了不到十分钟,跟在淘宝开个账号一样”。

移动端的发展极大地便利了这一代股民。茹菁小时候常跟父母跑到证券交易大厅,现在她只需要动动鼠标就行。不过为了确保账户安全,开户的时候她还是跑到证券公司营业部。

在家庭氛围的感染下,这个略显腼腆的女孩在九年前就想自己开户。可那时她还是高中生,没有资格。去年12月,她把实习赚来的5000元放进股市里。她第一次炒股,却很淡定。几天才看一次盘,定了主意要做长线。她并不觉得成为股民有什么奇怪,因为理财本来就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也是受父母的影响,思博8年前接触到股票。行情糟糕,思博对股票的认识是“不靠谱”,因为“认识的人基本在股市没什么收获,大部分都是亏的”。他说自己来自小城镇,随着年龄增长,这种认知得到调整:不是股市有问题,而是上一辈生活环境逼仄,加上获取信息的渠道有限,使他们在股市战场上基本没有胜利的机会。这个年轻人对股市保持着谨慎的认知,即使在市场如此火热的情形下,他依然认为,最后依靠股市挣钱的只能是极少数。这件事太考验战术和心理,而现在号称人人赚钱的局面,也只是账面上的数目。

和同龄人陈清、茹菁一样,思博也会从宏观的视角进行分析判断。“中国的资本市场在逐渐完善,股市也会越来越规范。”他也想日后往金融方向发展。而眼下,股市是一个尚优的积累经验的地方。

辞职再入市

输光了父母给的20万,重回“战场”

父母给了思博两万元作为本金,之后还有追加。陈清、茹菁两个同龄人也是在父母的支持之下开始的。

但在炒股这件事上,刘东没有和父母达成和解。

他第一次接触股票是在2009年10月。大学三年级刚刚开始,他被同学拉着一同去开户。抱着玩耍的心态,刘东用手里的500块买了一只“方正科技”。一眼望去,在庞杂的股票名单里他只听过这个。投入的金额很少,他却就此迷上了这件事。刚开始一两个月,除了看盘,他读书、看名家博客、听专家分析。白纸黑字、字正腔圆,理论他觉得自己一清二楚,一到实战它们就毫无用处,甚至越买越跌。可刘东觉得自己在长进,能力绝对没有完全施展,机会还很充裕。他需要更多的本金,从头再来。

所以他向父亲开了口。这是他离家求学以来,第一次向家里要钱。刘东生长于南方的一个三线小城市。他的母亲很有经商头脑,夫妻俩在当地做灯饰生意,积累了一笔财富。父亲给了20万,刘东再回“战场”。

刘东说自己犯过新手的几乎全部错误,包括心态浮躁,“跌了死扛,涨了也拿不住”,还有听信各种大牛建议,却不凭靠自己的理性和判断力。赌徒心态,“输红了眼”,再加上当年股市低迷,他亏得很惨。

股市被套牢。这时候他想的,是尽快回本,就此收手不干。不过,对这个临近毕业、处在人生选择期的年轻人来说,输钱并不是最糟糕的。一同输掉的,还有信心和方向。刘东说,那是一段灰色的时期,自我怀疑,伴有极其强烈的挫败感。

于是,“我到底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成了他精神层面上极其重要且又紧迫异常的问题。

毕业后,刘东找了一份券商客户经理的工作。做完试用期再多加两个月,这工作没有解答他心里的那个问题,所以他换了工作,这次在私募的市场研究部。在这一年中,因为工作关系,他重新开始关注股市。那时的行情不算好。根据中国证券登记结算公司的统计数据,“截至2012年4月,在国内5600万自然人持仓的账户中,50万元以下的账户占比高达97.6%,A股自然人账户持股市值超过1000万元的只有18804户;而在2010年底这一数据是23323户,这意味着在相距一年零四个月里,A股有4519个千万级账户消失了,占比近20%”。换句话说,最具眼光和最能影响市场的有钱人开始离开股市。

2013年8月,光大乌龙事件引发动荡。对普罗大众而言,股市作为投资手段的吸引力进一步下降了。但刘东认为,这是买入的大好机会。他决定辞职,一心进行股票交易。

“大家都不看好的时候,我觉得有机会,想要搏一搏。”他说。私募的工作无法满足,他一直在寻找出路。可是他对创业毫无心思,股票前前后后已经占据了生活太多,“好像我只能做这个”。

另一方面,辞职是自我反省的结果。刘东觉得自己当年毫无起色,是缺乏经验、对人性缺乏了解和对股市认知不足的结果。他尝到了教训,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在股市做得好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和时间,需要心无旁骛。刘东决定一心只做一件事。

他的父母亲无法接受这个选择,他们期待儿子有稳定的工作。

父亲请了他的好友、同学,甚至是高中毕业班的班主任来劝他,放弃这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事情。刘东没听。于是父亲给了他“这辈子最后一次钱”———20万。之后两年,父子俩话都很少说。

在很多年前,美国知名投资家、股票做手杰西·利弗莫尔曾说过一段话,或许可以解释刘东“一心只做一件事”的决定。在经典的《股票大做手回忆录》中,杰西·利弗莫尔说,人们把投资获利仅仅看成一种技巧,三言两语就可以传授的简单东西,而没有将其视为一门像医学,法学等等是依靠知识积累,技能培养最后才能应用的挣钱手段。他们只看见一买一卖就可能获利的简单快捷,却不想知道在买入卖出的委托发出前,一个投资者对所选投资标的的所有思考,对价位的判断,对市场的研读,和自己人性的斗争,在获利之前的惨败。他们都不会去看。

跟这位太有名的前辈一样,刘东反感别人向自己讨要建议,比如“今天买啥”、“要不要卖”、“目标价多少”……只愿意探讨和交流。他极少跟不熟识的人透露自己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