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所有的贪官都是影帝 不然怎能边腐边升
看电影的时候,我发现最感人的桥段,一般都是无语凝噎。男女主角想说的话太多,但他们就是忍着。那无法宣泄的情感不断堆积,慢慢就把观众矜持的心压垮了,泪点于是出现。有时我偷偷地想,那么多话题我都想聊一聊,但我就这么一直一直忍着,读者会不会因此感动得泪奔呢?答案显而易见,当然不会。
前几天,北京发出空气重污染红色预警,环保部有个督察组前往河北检察工作,结果,他们在石家庄郊区差点迷了路。空气能见度本来就很差,再加上渣土车扬起漫天尘埃,搞得环保部的车简直找不到北。前年冬天,东北某城市的一辆公交车也是在雾霾中迷路了,不知道把乘客拉到了什么地方。同样是迷路,前者显然更像个隐喻。模仿电影中的桥段,此处省略二百字,请自行脑补。
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里面有巨大的学问。我这方面修养比较差,经常打断别人说话,事后追悔莫及。我那位著名的学弟沈颢,就比我强太多。他在法庭上说,如果审判长同意,我想站起来向受害企业道歉。审判长说“可以”,他才站起来鞠了一个躬。在特殊情境下,行为举止还能这么得体,确实很不容易。
相比之下,另一个和我没什么关系的被告,原广州市委书记万庆良就表现不佳。他在做最后陈述的时候,当庭痛哭流涕,说了很多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话,不仅没有感动别人,反而让人心生厌恶。万庆良在位的时候,大会发言喜欢用排比句。我注意到一个不易被觉察的现象,凡是喜欢用排比句的官员,落马的概率都比较高。但这也可能是个陷阱,万一所有的官员都喜欢排比句呢?那就根本无法用修辞手法来判断他们是否清廉。事实上,很多评论人士都跳入过这样的陷阱,他们喜欢搜集官员落马前的漂亮话,以此印证某位贪官是不是影帝。要我说,所有的贪官都是影帝,如果不会演,他们怎么可能边腐边升呢,你说对不?
万庆良在法庭上忏悔时,还不忘使用排比句。他把自己堕落的原因,归结为“严重缺乏政治定力,严重缺乏宗旨定力,严重缺乏理论定力,严重缺乏法纪定力”。这样的总结不能说不对,但总是显得太过堂皇。和那些哭诉自己是穷苦出身的贪官相比,万庆良把自己腐化堕落的症结提升到手可摘星辰的理论高度,显然不够朴素感人。当然,他的目的本也不是想要感动我们这些旁观者。他的心里有一个潜在的“大他者”,他的姿态、他的表演、他的忏悔,都是说给“他”听的,他想从“他”那里争取到“改过自新的机会”。 到底会不会管用呢?总得试试才知道。
落马官员太多,忏悔的模式就不够用。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官员在位时习惯了说套话,创新的基因本就匮乏,一旦站在了法庭上,就更不敢语出惊人了。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腐败的方式太老套,描述起来也乏善可陈。像万庆良这样的“能吏”,聚敛财富的方法基本上是有统一格式的,那就是大拆大建、从开发商手里大把捞钱。万庆良从“行贿状元”陈某某那里,一把就捞了五千万。陈某某之所以出手如此阔绰,当然是因为他能赚到更多,至于羊毛最终出在谁身上,谁疼谁知道。万庆良能把自己造城的冲动归结为捞政绩和捞钱吗?当然不能,那样只会激起民愤,所以只好在“定力”上做文章。万庆良知道,我也知道,“定力”的说法是有出处的。他在忏悔时使用这样一个“熟词”,实在也算得上煞费苦心。
我一向有个看法,就是落马贪官的忏悔毫无教育意义。媒体之所以老在“忏悔”上做文章,无非是想教化什么人。但究竟能够教化谁呢?老百姓本来就没有贪腐的机会,有贪腐机会的人其实又什么都懂、不需要教化。所以,那些流传在世面上的华丽的悔过书,简直比最劣质的鸡汤还不如。
(文/蔡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