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根儿走来的“乡村法官”
皇城根儿走来的“乡村法官”
来源:法制日报
法者,天下之程式也,万事之仪表也。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
人物小传
朱政,生于八零年代,长于皇城脚下。初入法院,即赴山村。书记员受挫法庭,大男孩请缨窗口。习方言,法官首务;晓农务,断得是非。历四年,终通乡土之气。又四载,助审金海湖,速成主力。工作有法,群众予赞。八年坚守,法在心中,亦在脚下。
□本报记者李松黄洁
作为80后的朱政,生长在皇城根下,是地道的北京大男孩。可自从8年前穿上了法官这身制服,扎到了平谷山村里,朱政就变了。在被苍蝇占领的猪圈里数猪,在失火的院子里看羊,在果园里分辨是桃树还是梨树,在田间地头操着半吊子平谷口音跟村民讲法,这些他之前想都没想过的事,如今早已习以为常。8年的农村生活,8年的城乡奔波,朱政乐此不疲,他说自己有“制服情节”,穿了法官这身衣服就再不愿意脱了。
细高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一副眼镜衬得文质彬彬,这样的朱政2007年初刚到北京市平谷区人民法院就被分配到了区内最远的山区法庭——大华山法庭,深山老农们浓重的口音和当地方言,让他一到岗就遇到了“下马威”。
第一次开庭,作为书记员负责记录的朱政,类似“放光村”听成“凤凰村”的错误没少犯,当事人口中的“老爷儿(太阳)”“耳朵沉(耳背)”“打吵子(争吵)”之类的词,他更是一个都听不懂。审判长一边开庭,一边还得给他当翻译。那场庭审,朱政觉得特别长。
几次开庭后,朱政实在“扛”不住了。“我要当了法官,连当事人说话都听不懂,还怎么审案子?”于是,他主动申请到接待窗口去锻炼。
“那会儿,法庭的案子还不多,立案的、信访的人都比较少。所以,凡是有人到窗口来,我就拽着人家可劲儿聊。”朱政说,那段时间,他把功夫都下在“学语言”上了,先通过“聊”听明白对方说什么,然后再让自己的话能让对方听明白。不知不觉,一年间,朱政竟然还成功调解纠纷100多件,也为自己以后做群众工作打牢了基础。直到现在,朱政都经常自嘲地说:“你看,掌握一门‘外语’有多么重要!”
不过,做个乡村法官,学好了方言还只是第一步,等着朱政的难题还多着呢。
朱政曾审理过一起离婚案,这对夫妻结婚20多年,因为琐事闹离婚。两人共同开了个养猪场,因此分配财产时,猪就成了分配的核心内容。
城里长大的朱政,哪进过猪圈?第一次去数猪时,愣是让猪圈里的苍蝇直接给顶了出来,那味道,他多少天都忘不了。不仅如此,女方当事人还把已经病死的小猪仔冻在冰箱里,非得让法官把死猪也算清楚,吓得小书记员当场就跑了出去。
可不数清楚猪,案子就结不了,怎么办?时隔一周,做足了心理准备的朱政“二探猪圈”。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历,朱政这回先把当事人无争议的圈做了排除,只对争议比较大的几个圈进行认真清点。即便这样,他和书记员也数了整整一个上午,大大小小一共数了250多头。如今,朱政对小猪、肥猪、母猪怎么分类,能大概卖个什么价钱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除了动物,朱政对农作物一样是个“专家”。
一次审理一个因蘑菇种植产生的纠纷,朱政当庭问原告代理人,涉案蘑菇是什么型号。这位代理人是从北京城里聘请的,被法官这么一问,顿时一头雾水:“蘑菇还分型号?”
“808这个品号是平谷比较高产的一个品种,你问问当事人是不是这个型号。”朱政说。
庭后,代理人咨询当事人后确认,涉案的蘑菇的确就是808号,顿时对这个年轻法官心生敬佩。
2011年,被任命为助理审判员的朱政调到了北京最东边的金海湖法庭。随后几年,金海湖法庭案件量不断攀升,案多人少矛盾突出,朱政很快便成了审判主力,年均结案310件的工作量,在全院法官中位于前列。
工作中的朱政,说话快,走路快,看表更是成了他的标志性动作。每天上下午各完成两件主要工作,每件工作在一个小时内结束,已经成为朱政对自己的“死命令”。只不过,他的一天可远非计划得那么“整齐”。
清明节后第一天上班,他就上下午各安排了两个开庭,庭审进行得倒还算顺利,但每次庭审结束等待当事人签笔录的空儿,朱政都在穿插着接待当事人。其中两位老人,案子早已审结,如今想要申请执行却不知道该如何办理,就来找曾经的主审法官。面对年事已高、听力不好的老人,朱政几乎是贴在耳边,把如何办手续、需要带哪些文件等,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直到确认老人确实听明白了才作罢。
朱政告诉记者,农村的老百姓都朴实,关心自己的案子,可能干完了农活顺便就到法院问问情况。每天,“不请自来”的人特多。
为了提高办案效率,朱政还自创了不少的工作法,例如“一途多办”法,即一次外出统筹多项任务,准确定位外出地点,提前摸排调查人员,精确设计行车路线,不增加工作耗时;“一事多效”法,即每次现场勘查都当作一次法制宣传课,发挥一项工作的多方效果等等。这些工作法带动全法庭结案效率连续提升。
忙碌的审判工作之余,年轻的朱政也喜欢和同在平谷的妻子一起,到法庭周围散散步,或是搭乘庭内班车到县城看场电影,享受一下难得的二人世界。每周一次回到北京城里的家里,见到年仅两岁的儿子,是他最幸福的时刻。只是,现在的周末还要忙着上课学习,能够陪家人的时间少得可怜,这让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与北京市里的生活相比,郊区的生活要简单得多。在山里呆久了,朱政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有了不少“乡土气息”,比如自己的皮鞋总是一层土,除非参加什么重要活动,否则经常在田间地头走,很少想得起来擦。可只有在这里,朱政才能觉得自己好似如鱼得水,每天都过得充实、有成就感。
8年间,朱政的“制服情节”丝毫没有褪色,四五身制服几乎就是他平日里的全部行头:“我特别喜欢穿法官的这身制服,就觉得自己穿这身衣服好看。”对于今后,朱政很坦诚,“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想做个普通的法律工作者。只要我在这个岗位,就干好这个岗位的事,我觉得这才是坚守的意义”。
(责任编辑:杜淑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