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诗六首

　 　病初愈

　　今天我的病初愈了。你的病又

　　开始了。早晨我扶你起来，就像

　　扶起自己。

　　那一刻,我们开始相依为命。

　　拔草的妇人

　　关键还是她的动作。

　　下午的雨后，在她的庭院

　　红色短袖上衣，白色短裤——

　　乍看还以为是短裙的那种。

　　就这样弯着腰肢拔着草。

　　草在动，背影在动。

　　身后的中年男子沉默着，一动没动。

　　同一个黄昏

　　在我们的生命中

　　有一些黄昏，是属于沉思的。

　　我相信是按照同一个思绪进行的

　　故乡或者是异乡，同一个人或者不同

　　我相信，另一个我也在长成。突然

　　或者必然，我和另一个我相聚，

　　彼此没有言语，却相互熟识。

　　另一条村道

　　其实,进村的路有两条

　　一条是人们经常走的，两旁郁郁葱葱

　　另一条是我和爱人经常走的，两旁

　　寂静荒芜。每次单独进村，我都在

　　沉吟：是走大道还是小路？

　 　与落叶的交谈

　　我曾与每一片落叶交谈。

　　我随手捡起一片，我就能

　　说出她的哀伤。比如在梅城

　　我能平静地说出她的往事。

　　又比如在天津，我能想象

　　她们的岁月，但不忍说出。

　　我相信

　　每一次的想念都并不孤独。

　　但是我们不能滥用词语

　　让我们静静地设想：

　　在一些夜晚，时光早已流逝

　　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痕迹如果存留，那么

　　每一片的落叶便不孤寂

　　她们虽不交谈，但她们沉默

　　她们飞舞，在一些无人企及的

　　旷野。

　　棉花成熟在立冬前夕

　　棉农和棉花一样矮小。

　　扎根在大地的乳房，

　　我和最小的兄弟一样矮小，

　　在大雨来临之前，

　　到麦地尽力采摘。

　　甚至，要在冬天来临之前，

　　模仿大雪，

　　白茫茫掩盖生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