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旬离休干部做28年义务主编 全年无休每天坐班

25.08.2014  12:06

沈老

沈老

  厦门日报讯(记者 曾嫣艳 见习记者 王婷婷 实习生 陈婕)厦门中山公园南门正对门,有一幢四层老洋楼。顶层最里边的一扇木门上,挂着一块牌:《两代人》编辑部。再推开咿咿呀呀的木门,苍苍白发的沈芦坐在办公桌前,呷一口茶,慢慢放下杯子,一手抓起扇子,口若悬河地讲起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随军服务团(以下简称“南下服务团”)的过往。你也许很难想象,这个一口浙江口音,谈吐直率而睿智的老者已经88岁,而他竟是一本刊物的主编。离休之后创办刊物,20多年来做着“纯义工”,全凭一番热忱和自觉,不领一分钱工资。他很真诚,“我和老伴儿的离休金够家里开支了,要那么多干嘛。

   人物名片

  沈芦 1926年出生,浙江省海盐县人,厦门市南下服务团团史研究会会长,《两代人》刊物主编。1949年随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随军服务团南下福建,先后在市军管会文教部、中共厦门市委宣传部、市文联和市图书馆等单位工作。1986年离休后,任职于厦门市南下服务团团史研究会,并主编多本刊物书籍。

   八旬高龄的上班族

   从1986年离休至今,他几乎每天9点都会到编辑部“坐班”,稿件看不完还要带回家

  为配合在楼梯口刊物宣传牌下取一张景,88岁的沈老下了趟楼,回来时“呼哧呼哧”连声喘气,他说这是肺气肿落下的老毛病。然而从1986年离休至今,几乎每天上午9点来钟,他都会来这里“坐班”,中午再将看不完的稿件带回家审,这里楼梯又高又陡,每天他都呼哧呼哧上楼,开始他的编辑部的故事。

  有人精辟地评价沈芦:这位阅尽沧桑的老者,不愿在家颐养天年,却以生命的光和热,主编一本消解代际隔阂与冲突、朝阳与夕阳共美的刊物《两代人》,必定是个慧眼前瞻、哲思独到的人。这本刊物得先从南下服务团说起。1986年,刚满60岁的沈芦离休,那一年南下服务团厦门团史研究会成立,他领命筹备刊物《战友》,将南下战友的事迹转化为一篇篇生动的故事。“文革过后,面对打击,许多年轻人丧失了信仰,我们办刊目的是用共产党的优良传统教育青年一代。”说起自己一手创办的刊物,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仿佛夸赞自家孩子。

  后来,沈老寻思着对这本偏“历史记忆”的期刊进行改革,但这一想法在当时曾遭反对:刊物宣扬的是最纯正的革命精神,一经改革难免不伦不类,失其精髓。沈老深知,要使一个刊物不落后于时代潮流,首先得要求自己的思想赶在时代的前端,“传统不能停滞不前,也得与时俱进,从现实中吸取养分,赋予现代精神?”在他的说服下,刊物更名为《两代人》。“年轻人的历史使命感很难跟当年相比,但现在的年轻人也挑着历史的重担,火箭上天,奥运冠军、航天英雄,哪个不是年轻一代?我们要的是优良传统和精神的承递,不是真要孩子穿草鞋爬雪山。

   学网络语的老潮人

   他常常学习网络语言,刊物里的语言活泼又时髦,根本看不出是老人编的

  转型之初,沈老从厦门日报社旗下的《海峡生活报》请来一位老编辑。“他当记者的时候积累了不少人脉,一下子带来了80多个作者。”沈老很高兴,向这些作者发信约稿。2004年,当刊物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读者面前时,人们惊讶了:哦,原来朝阳、夕阳,同是一个太阳。但身为主编和顶梁柱,沈老没有忘记肩上的重任,而且将视野放得更加开阔,他更加关注社会问题和民生问题,倾听来自多元社会的声音。于是,每天读报成了他的必修课。“日报、晚报每天必看,还要关注国内国际新闻。”沈老告诉记者,他常常从日报上找线索。

  “刊物与报纸不同,要有分析、有背景,才有思想,有深度。”沈老语重心长地说,编辑这样的刊物,对他来说压力很大,连网络语言都要学着吸纳。“语言是很有时代烙印的,如果还停留在过去的观点,用过去的思想、语言、表现手法写东西,编出来的东西就没人看了。”他很得意,有人常常说,这本刊物语言活泼又现代,看不出是老人编的。

  戒烟30年的沈老这一生都戒不了手中的笔杆子,来自五湖四海的稿件,经过责编、副主编编辑后,最终都得过沈老的“火眼金睛”。他指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说:“电脑改稿改不出那种感觉,只好用来炒股,手里拿着笔,改稿的灵感才会来。”但是,改稿也是令他最头疼的事。“改稿比写稿难!不仅要了解作者的意图,还要充分挖掘它,逐字逐句要反复理解推敲,作者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没说出的话,要帮忙讲出来。

  面对有的作者不能改动原稿的要求,沈老也很直率:“不给你动,还要我们编辑部干嘛?”但是,经过他的修改后,稿件变漂亮的例子数不胜数。曾经有位厦大老教授用笔名投稿,千交代万交代不能用原名,但是沈老改动一番后,将笔者请来看定稿,没想到对方不仅很满意,还将笔名换成真名。

   重拾青春的

   乐天派

   他年轻时被下放到农场,耗去21年青春,他很庆幸能在晚年“把弄文字”,聊作弥补

  刊物中发表的每一篇稿件,沈老都要亲自过目审核,一年四季从不休。20多年来,他这个主编都是“纯义工”,没有拿一分钱工资,全凭自觉和热忱。他坦言,自己和老伴都是离休干部,夫妇俩的离休金扣除请保姆的费用,足以保障他们的生活。“正是由于没有工资,我才更不会偷懒。因为这是我自己想要做的事,不是为了工资而从事的工作。”他觉得,自己已到耄耋之年,钱够花就满足了。

  如果让50年前正在泰宁县农场满头大汗忙着干农活的沈芦,想想现在的生活,他一定觉得不可思议。能够领着退休金,握着心爱的笔杆子,他已别无他求。1957年,刚过而立之年的沈芦被打成右派,下放到闽北农场劳教。这一去便是21年,沈老对此只是幽默地说:“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间,我在忙着‘修地球’。”语气虽然轻松,但隐隐有些失落。

  他曾在自己写的书中提及这段经历:“这一劫,二十一年呀!待到重见天日时,人已衰老,青春不再。”生性豁达的沈芦,不让自己的灵魂长久拘泥于所经受的磨难中,他曾留下这样一段自白:“有幸的是,漫长的岁月我虽备受人间五味,但我的灵魂尚未衰老,没有患上‘精神萎缩症’。到了晚年,尚能涂涂抹抹,把弄文字以作自娱。……因为我心中总好像欠下一笔未偿的债,希望有生之年能弥补这二十一年的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