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的司法纠正与徐辉案背后难以消弭的仇恨

19.05.2014  16:46
摘要:采访结束已一个多月,死者父亲严锦池那张因痛失爱女而略显憔悴的苍老面孔和眼睛中迸射的仇恨火焰仍时常盘旋在脑海。生活中的严锦池,老实、木讷,不善言辞,你问几句,他的回答往往只有几个词,采访的过程更像是在挤牙膏。

        后海听风  

        访者视角,评家风范

        采访结束已一个多月,死者父亲严锦池那张因痛失爱女而略显憔悴的苍老面孔和眼睛中迸射的仇恨火焰仍时常盘旋在脑海。生活中的严锦池,老实、木讷,不善言辞,你问几句,他的回答往往只有几个词,采访的过程更像是在挤牙膏。

        由于事隔久远,这个已经60多岁的老人已经记不起太多与女儿相处时的细节和画面,乃至案发当天的情景,他也要皱眉沉吟许久才能想起一些支离破碎,且无关紧要的片段。但惟独对于“仇恨”的记忆却是如此的刻骨,在他显得有些木讷的言辞中,要求徐辉“杀人偿命”的话被反复地提起,当我事后通过录音梳理与他的对话时,声音中满溢的悲怆带着一股火药味扑面而来,至今仍令我动容。

        当15年的仇恨变成了尴尬

        究竟是什么力量,让这样一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人在15年之后仍无法放下仇恨?当我尝试追寻老人仇恨的根源寻找答案,心中却多少升起几分荒谬感。严锦池对徐辉的痛恨,来源于司法部门锁定后者为其杀女凶犯的判决。但这桩昔日的铁案因为“证据不足、事实不清”,在尘埃落定十几年后的今天,已被省高院裁定驳回。他那依托于判决书上的仇恨,究竟还能不能成立,不得不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没有凶杀案,徐辉与严锦池的人生交集或许仅限于两个对门而居却素无往来的邻居。严锦池坦言,在警察抓住徐辉前,他都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是杀人凶手,因为彼此之前实在没有联系,他也没有发现徐对其女儿有不轨企图的迹象。

        对于案情的了解,严锦池甚至还没有我这个后来介入者了解得详细。除了在案件宣判后,到法院领取判决书签名,他连庭审都没有旁听,因为不愿见到徐辉这个让他痛恨至今的“凶手”。

        当我后来小心翼翼地询问万一案件重审,徐辉被判定无罪,老人能否接受时,严锦池当时的反应激动而愤怒。他拒绝设想这种可能性。

        或许,早在十几年前,当第一份判决书出来后,严锦池就已经把徐辉当成了生命中的一个“敌人”,岁月更迭,时光轮转,之后的每时每刻都在强化他的仇恨记忆,以至于当司法“奇迹般”地将一个已定罪伏法,坐牢15年之久的“凶犯”徐辉又重新认定为嫌疑人时,被“捉弄”的不仅仅是徐辉本人,严锦池同样被命运一并推向了尴尬的境地,无所适从,无法接受。

        当嫌疑者家属的委屈变成愤懑

        究竟谁才是15年前杀害严锦池女儿的真凶?任何仇恨都不能阻挡人们和司法部门对于真相的追求。案件的后续发展如何?说实话,以我如今掌握的资料还难以预测方向。徐辉的哥哥徐庆说,“如果他是真凶,就拿出铁证来,如果不是,就尽快还他清白”。

        且不论徐辉重审会判有罪还是无罪,当年埋下的“仇恨”种子时至今日已无法消弭于无形了。因为徐辉的判刑,妻子王美英多年来颠沛流离,愤懑难消。徐辉的女儿因考上大学,无钱读书,向徐庆借钱,徐庆却因常年帮弟弟四处申诉一贫如洗,无能为力。叔侄之间从此心生隔阂。徐庆说,年轻的侄女只得出来打工,不久嫁人生子,自认毁了前途,这几年不愿再跟他联系,“我找亲戚问她电话都不给”。

        全国最高法院院长周强2013年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万分之一的错案,对当事人来说就是百分之百的不公平。所以,要努力做到每一个案件审理都要实现公正”。

        真相仍待追问,但它留给我们今天的唯一价值或许正在于此。

        南都记者  杨亮